第二十七章 紫夜（1 / 2）

清明断雪，谷雨断霜，三月初六雨生百谷，暮春时节万事齐备，包括婚宅的大功告成。

程小砚没想到，三月初六沈廷煜当真给她摆了场盛大婚宴，说是婚宴其实更像点将台，沈廷煜为程小砚也打了身铠甲，全金属超轻便，黑色拉花丝网镂空，两人身穿铠甲在新建成的婚宅紫夜里提起长枪，号令齐发的那刻全军士气大振，在大家眼里这一次起兵真的无人能挡，譬如一柄出鞘的利剑，要么削铁如泥去意凛然，要么洗刷屈辱刺破长空。

“出发！”这两字沈廷煜喊得并不特别响亮，但那语声还是好似天启神谕豁然明朗。

计划是，银耀军出碧云城直取驿王城，一月破瑶川，一月破司域，第三月破绵饴。

备用计划是，要萧宸想法子将華照皇后救出，并带到沈廷煜军中，到时沈廷煜假意拥帝骗取一干唯诺老臣的朝堂拥戴，借民意所向将东陵王逼得狗急跳墙无兵可用，乔云飞和羲安认为这战略战术相当有用，只是程小砚并不知其中详情。

当天际泛起白色时，惊惶的人群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世界的尽头，天地相接处一条黑线渐次浮现，还没有听到蹄声，黑色的铁骑便如同潮水般涌来，顺便吞噬想要逃离一切，飘扬的火红色旗帜上没有文字，只有一朵绽放的白色罂粟，大旗在空中猎猎飞舞，黑色骏马在地面徐徐前踏，一名老者举起枯瘦的双手，干涸的眼眶中涌出浑浊的泪滴嘶声叫道：“我衷心敬仰的玄沧四神，难道您已经拋弃您谦卑的子民了吗？”

一支青羽利箭笔直穿透他的胸膛，伤口处没有鲜血流出，却像一朵腐败的花朵迅速漫延开来，眨眼间便侵蚀了整具身体，只剩下一堆苍白的枯骨直刺苍穹。

一名披着黄金甲冑的兵士疯狂叫道：“紫夜！是沈廷煜的紫夜！”

紧接着一枚乌亮的圆珠从他面门打入，在他丢盔的头颅中猛然炸开，失去支撑的黄金头盔哐啷一声掉在地上，一路洒落着脑浆和鲜血，滚到一对母子脚边。

瘦小的男孩被满地血污吓得大哭起来：“娘！我怕！”

年轻的母亲紧紧拥住儿子，脸色苍白的道：“不要怕，东陵王会带领灵影卫赶来救我们，东陵王会让一切都恢复秩序恢复安宁。”话语未完全身黑甲的铁骑如风掠过，一柄长达两米通体漆黑的巨刃卷起长草，将母子俩劈成四段。

瑶川的惨剧在次日下午传遍驿王城，最先发现惨剧的是青彧军团。

整座城镇的所有居民，都在距离城北二十里被屠杀，那是血腥的一幕，两山合抱之间的平原上，平静的河水从青草丛中蜿蜒流过，河流两岸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包括妇女和儿童在内的所有居民，全部被屠杀在方圆三里的范围内，没有一具尸体肢体完整，甚至连未满月的婴儿也被劈成两半，有的尸体头颅已被割下，有的尸体又被砍成几块。

没有被掠夺的痕迹，没有凶手遗留的线索，同样，也没人相信这是真的。

瑶川地处内陆，做为玄沧的腹地，建国以来从未受到过任何威胁，距此最近的蛮族部落也在千里之外的沙漠中，就算蛮族能够动员所有力量，至多也不会超过两千人，况且二十年前他们已经臣服德康帝，根本没可能避过玄沧的军团，不留任何痕迹突袭瑶川。

皇宫殿内，镇国的黑水晶静悄悄旋转，河流，青草，鲜血和零乱的肢体在众人眼前不断滑过，青彧军团将瑶川的血腥场面一一转递给远方的王城，一名年轻的皇族重重砸拳在桌上大声道：“请王爷派我去瑶川！如果不能找出凶手，我愿意把我的双手献祭给玄沧四神！”

佩剑在他挺拔的腰间卡卡作响，安澜是皇室旁支的皇族，亦是赤焰军团的副将。

“坐下，不得无礼。”说话者是赤焰军团的将军杜文博。

与在座绝大多数世袭皇族不同，杜文博出身平民，完全凭战功取得目前的地位，在军中拥有崇高的威望，安澜对这位面目刚毅的老人十分尊敬，被他一喝当即曲膝施礼，但坐下时却意外碰到长桌，发出一阵摇动声响。

新任左丞相百里安皱起眉头缓缓道：“第一个疑点，瑶川居民为何没有抵抗就放弃了城镇？第二，一次性屠杀五万人，其中还包括至少五千名全副武装的驻军，是谁有如此迅疾的兵力？第三，凶手并没有掠夺财物，那么他们目的究竟是甚么？第四，他们躲在哪裡？共有多少人？安澜，你说呢？”

安澜没想到会被点名，连忙狼狈起身，却说不出任何建设性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