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狐月（2 / 2）

下手极重响声贯堂，东陵王在她对面坐了良久又道：“来人，传刑部刘侍郎！”

刘侍郎到殿点卯当场傻眼，东陵王倒很客气，正襟危坐认真询问：“皇后陛下毒杀国君，国君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行凶期间惧怕行迹暴露，连陪读的小殿下一齐毒杀，且陪读小殿下还是咱前任祭祀的胞弟，依刘侍郎说这案子该如何审？皇后陛下的罪该如何定？”

刘侍郎额头磕地声声铿锵：“按国律应将皇后陛下收入天字监，待罪证确凿后施以炮烙。”

东陵王微笑拍手：“那么便将咱伟大又慈爱的皇后陛下交给刘侍郎！侍郎审案本王放心。”

刘侍郎两手支地垂首怅然：“臣必当尽心竭力将案子审得水落石出，请王爷放心。”

正月十七，沈廷煜和程小砚等来四个消息，两个是送给程小砚的，两个是送给沈廷煜的。

送给程小砚的两个，一个关于程小瑀，一个关于东陵王。

程小瑀被華照皇后毒死了，东陵王感念她姐弟情深，因此亲自从驿王城扶棺进陇兰，进陇兰的队伍正月十七已从皇宫出发，掐头去尾路上行程大概是十五日，二月二龙抬头，那一日请沈廷煜和程小砚亲自到陇兰府县衙门口跪地迎接。

送给沈廷煜的两个，一个关于萧琮，一个关于龙罄。

萧琮原先是陇兰府的知府，他在醉春轩被人杀害后，陇兰府的知府便换了人，新知府上任点了三把火，其中一把便是外乡人不得随意出入陇兰地区，正巧这时龙罄派信使前来递信，半路上被羲安出巡遇到，羲安怕出乱子便将人秘密带回碧云山。

信使被羲安带上来，沈廷煜当然要引起重视，遣退除程小砚之外的所有人沈廷煜才问信使：“龙将军可愿意帮忙了？”

信使躬身：“恕在下大胆，龙将军想先问沈将军，若他答应会得到多少好处？

沈廷煜直言：“龙将军应当清楚我的为人，我能给多的绝对不会少，而且祭祀日后若得势必定不会枉顾龙将军一马当先的情义，你想为他争取更多这我也表示理解，但是虚浮的承诺我认为多说无益。”

信使点头：“龙将军要在下转达一个消息，他已书信给几位边关战将，希望他们能出兵支持沈将军，所以还请沈将军静候佳音。”说着递上龙罄的亲笔书信。

纯粹是惺惺作态，沈廷煜展信信使退下，程小砚探身去瞧他脸色：“信上怎么说？”

沈廷煜盯信纸脸色冷冷：“龙罄说他最近心伤身伤俱有爆发，如此情形驻守边关已经相当吃力，对你对我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话里有话别有深意。

程小砚立马会意：“意思是他拒绝你的邀约，打算两头都不搭理是吗？”

沈廷煜轻轻浅浅叹了口气勾头去瞧她：“是，他从来就没打算对你对我伸出援手。”

程小砚轻声：“龙罄是因为董昭仪的事吧？他认为浅跃成纹被拔除是因我的进言谋划，因我进言谋划将董丞相揪出来，所以董昭仪才会被王爷赐毒酒一杯，就算你不准大家对我直说我也还能猜到，你这人就是心肠太直，你待人家丁是丁卯是卯，但人家未必真肯对你掏心掏肺，我这一回多数不能全身而退，可是我会给你和云飞留后路，所以你们不要跟我去涉险。”

夜月清朗映出半窗银光，沈廷煜垂首敛眉，五官依旧有型有款：“萧琮是我多年好兄弟，陇兰有银矿所以我才将伏兵埋在碧云山，而他富甲一方这些年的军饷一直是他供给，只可惜萧琮却不得善终。”月下吐真言，隐约流淌着一脉柔情“大年三十除夕夜我送他出门，当时他就料到自己不能平安度日，因此已将他的银印交给我，有了这银印咱们照旧有钱花。”

萧琮死前将银印留给沈廷煜，就算他身先死也不会影响养兵千日，这情义真真是走心。

这句之后程小砚半晌没动静，然后抬眼半真半假轻飘飘说了句：“一壶浊酒敬天涯，从此吟月不思乡。”窗外天青破晓沈廷煜不语，觉得程小砚的话重若千斤。

沈廷煜抿唇觉得齿间苦涩：“你的愿望是有一天能给你爹娘报血海大仇，所以你忍辱负重十年，十年来不曾有一句怨言，包括家破人亡河流如血，包括尊严沦丧活得窝囊。”

程小砚抬手将手背盖住眼睛，指缝间有一行清泪蜿蜒而下：“快了，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等到我大仇已报便了断一切恩怨情仇，若到时我还能活下来，就会找个碧云山这样的环境安定住下来，每天不问世事只谈风月。”

沈廷煜抬臂抱住她：“你真能了断一切重新开始吗？到时不会又闹得天下不太平吧？”

程小砚眼泛泪花钻进他怀里，因为心绪难平将他抱得特别使力，两个人于是胸膛贴紧，两颗心肝也终于跳在了同一个频率上。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