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幻夜（2 / 2）

韩左摇头：“我认为咱们还是轮流放哨，每个人都必须睡一会，咱们还要在这熬十四天。”

这一回南歌没有拒绝，韩左仍是站第一哨，他和凌雪薇，纪嫣一齐躺在草地上望天，凌雪薇和纪嫣很快睡着了，而南歌望着天空久久不能平静，一天之内发生了好多事也发生了好多变化，昨天他还在镇宁王府吃早餐，今天却已命悬一线随时可能捐躯。

慢慢的他睡着了，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晌午，急促的喊叫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捧着脑袋迷迷糊糊惊顾四周，明亮的日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明亮的火光映得人皮肤生疼，一道矗立的火墙正从西北往东南全速推进，南歌的第一反应是翻身爬起，可他的腰被凌雪薇抱得死死的，慌乱中他只得将凌雪薇揽进怀里抱进臂弯，拼了命的开始直线奔逃。

  在他们扎营的四周全是高油性植被，如今火光四起一瞬间火苗乱窜，燃烧的植被劈啪作响，有烧焦的树枝从树干上哗啦啦落下，带着一簇簇跳跃的火苗砸在他脚边，他不顾一切向前狂奔，跑着咳着被烟雾挡住视线，溅起的火花中，一群懒猴，犀鸟和白孔雀也在仓惶逃命，南歌抱着凌雪薇跟在它们后面，高油助燃灼热难耐，除了浓烟随时可能使他们窒息之外，脚下的断枝也在一步一绊，南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他拉高衣领捂住口鼻形成防护层。

火焰是从高处均匀散布下来，而不是平地起火的枝叶蔓蔓，非是偶然乃是人为。

是了，这火是沈廷煜人为所布，他们不该在竞技场中一觉睡到大天亮，沈廷煜会感觉无聊，会感觉需要滋生事端来聊以解闷，说白了这竞技场上真正需要比试的，是职业死士和普通平民，但场子太大难免走散，彼此距离过远只能是互相躲着消耗体能，这火是为了惊动职业死士的眼光，受惊的人需要四散逃离大喊大叫，未受惊的人需要锁定目标群起攻之，这创意真真是博人眼球的棋高一着。

南歌的口鼻焦燥无比，每一次的深咳都造成肺部的剧烈刺痛，浑身颤抖头重脚轻呼吸困难，他被浓烟熏得思路不清，先前可以为他做向导的小动物也都跑得无影无踪，他不清楚沈廷煜究竟要把他们赶到哪里，也不清楚火焰是否会漫无止境的继续燃烧，若他在远离火焰的平行路线一路直线冲过去，是否能够避开职业死士的群起围攻。

正当他纠结难定时，一个巨大的火球在距离他五米开外的桫椤双树上爆炸。

南歌受惊下意识撒手抛开凌雪薇，凌雪薇落在地上掉个狗啃泥满心惊惧，嘶嘶的响声再一次逼近，南歌一把拉住凌雪薇集体卧倒，一瞬间又有火球击中他们身旁的一棵树，树干几乎立刻被火舌舔没吞噬，南歌分辨不出火球袭来的方向，但他晓得火球的攻击目标可以精确到米，他拉凌雪薇起身继续向前狂奔，动是被火烧死，不动是被烟熏死，反正怎么都是死。

第三第四个火球依次在他们身旁爆炸，南歌拉着凌雪薇左冲右撞，奔逃中不断被火球阻住去路更改方向，死亡迫近求生意志格外强烈，南歌所有的感官都在超速运转，没有时间判定该往哪边逃生才叫正确，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

终于攻势减弱火势见小，南歌被熏得满眼泪水，衣服已被汗水彻底浸透，衣服后摆被烧焦，寸寸焦灰扑扑簌簌自他指尖捻落下来，南歌捻着那焦灰愣神不已。

突然又有火球的嘶嘶声，南歌这回避闪不及正中右臂，衣袖起火南歌慌了神，一边尖叫一边倒地灭火，手脚并用想要逃离这切肤疼痛的恐怖，最旺的火苗扑灭他的右臂剧痛，手上布满血痕肌肉一条条在抖动，若沈廷煜当真想他死，那么现在便是最佳时机。

火苗逐渐减小撤退，奇袭算是告一段落，沈廷煜的核心思想南歌瞧懂了，若他被烧死至多算是个意外，若他没被烧死便会与其他祭祀品相遇，但沈廷煜要得不是他在竞技场上的意外死亡，沈廷煜要得是让他历尽磨难偏又死不了，这历练唯有职业死士能给他。

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吓人，韩左被烧伤整张脸看起来像个失去水分的烂梨，凌雪薇吸入过多浓烟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纪嫣顶着当空的大太阳吧嗒吧嗒滴鲜血，从太阳所在的位置看已经过了午时，南歌踉踉跄跄去林子里找草药，然后拧着鼻子一片片放进嘴巴里品尝，终于找到地涌金莲，将叶子嚼烂和上珙桐的花粉制出消炎药膏，分着给大家抹到伤口上等待结痂。

深绿色的药膏抹到血红的伤口上，颜色看起来颇为奇怪，但好在消炎效果好。

大家聚在一齐轻松舒了一口气，疼痛吞噬了礼节，大家都懒得去管他人的事。

只用了一夜的功夫，丛林便从一个遮风挡雨的栖身之处，变成一个荆棘满途的险恶世界，大家不得不涉险其中，不得不违背良知去厮杀或者被杀，但现在大家还能保有最起码的尊严。

此时的丛林寂然无声，零星黑烟仍在蠢蠢欲动，突然远处传来喊叫声。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