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1 / 2)
我出生那年,时至炎夏,万物葱翠昌盛。
为此,母亲为我取名“晟”,源于“俯瞰旭日晟”,意为朝阳光明炽盛。
父亲很少回家,一年到头我都见不到他几次面,每次我想他的时候,总是会追着母亲问:“爸爸在哪?”
母亲笑得温柔:“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那时候的我太小,小得不识母亲的悲伤,还会继续追问:“很快是多久?”
之后,母亲就会红了眼睛,抱着我低声啜泣。
长大后我终于明白,母亲的“很快”是个没有期限的等待,十年、二十年,或许,一辈子,而她,便是将那如花般的韶华,全部埋藏在无尽的等待中,也无怨无悔。
很多年之后,直到我遇到了一个女人,终于明白母亲的感情。
这种等待,名为“爱情”。
从小到大,我吃的是最好的,用的是最好的,念的是最好的学校……但我明白,这只是父亲对于母亲和我作出的一种的补偿。
也仅仅只是补偿而已。
而我们对父亲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从来不问,他也从来不说。
情妇,私生子。
这才是我和母亲的身份。
是的,我知道,在美国,我那英伟的父亲还有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
那里有身份高贵的夫人,还有一个受万人宠爱的大少爷,我的哥哥。
不是等同期望下的诞生,就不该指望等同的过程、等同的关爱。
这是我懂事后明白的第一个道理。
十九岁那年,母亲的等待终于迎来了美满的结局。
那位高贵的正室夫人在弥留之际,让父亲将母亲接回美国,没过多久,她便病逝,之后,父亲以一场旷世绝伦的世纪婚礼,将母亲迎娶进靳家大门。
“终于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那些细碎耳语落进我的耳中。
我静静地看着穿着纯白婚纱、笑得一脸幸福的母亲,为她感到高兴,却又心酸。
婚礼中,有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我的悲哀,以一种懒怠的表情、漫不经心的微笑,好似我的一切,在他眼中不过是无聊的消遣。
我知道,那是靳家的大少爷。
靳墨衍,我的哥哥,一个令我生不出一丝好感的男人。
婚礼结束后,父亲要将我送去英国留学,我谢绝了他的提议,之后就离开美国,回到国内一个人生活。
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如此决绝地拒绝父亲,当我看到他一脸的愧疚和受伤,心中就会涌出一种莫名的快感,而靳墨衍则懒懒地坐在那名贵的欧式沙发上发笑,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模样,令人厌恶,也令我感到几分狼狈,好似被他看穿了心事。
或许,我对于父亲刻意的疏远,只是我的一种负气。
十九年的空白,一个有着父亲却等于没有父亲的我,学不会原谅。
靳家继承人的身份,我不稀罕,靳家的姓氏,我也不需要。
木晟,那才是母亲赐予我的姓与名,所有靳家的一切,我都愿舍弃。
我爱着父亲,所以,我也恨着他。
原来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滋生成一种心魔。
回国后,我与靳家断绝了一切联系,没有通知任何人,我搬离原先的宅院,在一处安静的地段租了一间公寓。
公寓很小,只有我原先房间浴室那般大,却让我觉得宽敞而舒适。
因为,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真实世界。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想脱离父亲的监管一个人生活,却因为太过年幼不得不面对现实,也是因为不忍心断了母亲的思念。
而今,母亲也不再让人挂心,自己总算能自食其力。
于是,我开始去体验一种全新的生活,一种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再依靠靳家一丝一毫的生活。
在没有课程的时候,我会去一家西餐厅做waiter赚点外快。
经理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经常拍着我的肩膀说:“帅小伙,自从你来了之后,店里的女客便翻了三倍,哈哈!好好干,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我都会哭笑不得。
经理的确对我非常照顾,总是让我去接待一些出手豪爽的客人,为此,不免招来了其他侍应的不满,毕竟,谁不愿意多拿点小费?
日子就这么的一天天过去,每一天忙碌却充实,除了一些眼红者刻意挑衅之外,一切还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