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兰亭集会 曲水流觞(1 / 2)
细竹发脾气:“这兔崽子,竟然私自出逃。公主要好好治治他们了,惯得他们一点规矩不懂。”
玉言自那日病后的身子已经渐好,懒懒地靠着靠垫看书,闻言只是笑笑:“你有所不知,我当时答应他的,他有随时离开我的自由。”
细竹惊讶,嘴巴张了老大,发现有点失态才赶紧闭拢:“公主,您没那个……啥吧?……”
“我没发热,再清醒不过了。”玉言悠然道,眼睛依旧盯着书看,“当初我引诱人家小男孩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条件是他随时可以离开我。可能他现在到了想离开的时候了吧。”
细竹惊讶:“我看公主好像很无所谓的样子啊……”
玉言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有什么办法。顺其自然吧。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硬要来也没味儿。”
细竹气鼓鼓道:“公主这样子,以后怎么管理这一大家子人。”
玉言发一下呆:“唔,也是,总也得有个人弄饭给我吃,不然饿死了……其他人你可以严加约束,这里要有这里的规矩。至于南霁云……”她叹口气,“我也有错在先,就随他去吧……”眼睛又回到书上。
细竹叹气。
“要是我离家出走了,公主也这样,那不叫人伤心死了。”一个清雅的声音悠然道。
“容公子,你可来了。快替我劝劝公主,这万一人都跑了,谁来伺候公主啊。”
容止笑:“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们玉公主这样也不是一两天了,不仍是快快乐乐活到如今了吗?别担心,真逼到绝境我会陪她‘自力更生’的。”向细竹眨眨眼,悠悠然往里走去。
进门便懒懒倒在玉言身后的大靠垫上,凑近去看玉言手中的册子。
玉言大病刚愈,浑身使不上力气,神情倦懒地任他轻轻搂在怀里,不再像往日那样乱动说笑,只是柔顺依赖地倚着他。
脸色依旧没有恢复,连翻书页都吃力倦怠的样子,最后索性闭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瞄着。
“万叠青山绕镜湖,数椽最爱野人居。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容止慢慢吟道。
外面侍卫通报琉璃县主并一位客人到。
“公主喜欢这诗?”一个声音散淡地响起,俩人抬头,只见琉璃微微含笑,与一位行止风流落拓的公子携手进来。
这公子笑得从容戏谑,温雅中自有一股风流态度,令人移不开目光。
对视的双方都有一瞬的愣神。
容止忽然想到身旁的玉言还只穿着白绢的寝衣,正踌躇间,玉言却已若无其事地微笑了:“琉璃,这位是……?”
琉璃笑着对玉言眨眨眼,转身坐了,示意那人也坐:“姐姐,你听过王子游吧。我今日把人给你带来了。”
“你就是那不拘礼法、率性放达,称赞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私奔的王子游?”
王子游飒然一笑:“子游惭愧,臣便是那时人秽其行,率性放纵、行为怪诞的王子游。”
玉言微笑:“既是子游,那便是同道中人,何必自谦。”
“子游素闻玉公主与琉璃县主巾帼不让须眉,有名士风。今日一见,不想更胜传闻。公主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琉璃县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就是这位公子也是清华似月,温润如玉,今日真是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大家不禁相视而笑。
“既是惺惺相惜,今日便不拘礼,大家一切随意。”玉言微笑。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子游望着容止迟疑道。
“叫我容止即可。”容止含笑答道。
“不知二位可喜欢刚才那两句诗?”王子游道,“万叠青山绕镜湖,数椽最爱野人居。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
“那是神仙日子,想必在场的人没有不喜欢的。”玉言也笑:“这诗是极好的,不过我们现下过的日子也与那神仙日子差不多了。我倒是更喜欢子游兄的‘西山朝来致有爽气’⑴与‘未若长卿慢世’⑵。”
大家都笑,子游慨然微笑:“子游为人所不齿的,倒正是公主所欣赏的。子游好久未遇到公主这样的知音了。”声音中颇有几分感慨。
琉璃笑一声:“我就知道今日准没来错。不过子游,我可是你得见知音的引荐人,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玉言笑,倚着容止听他们玩笑。
“琉璃县主想要什么?只要县主要,只要子游有……”
琉璃侧首对玉言顽皮地使一个眼色,玉言面色柔和。
只听琉璃道:“子游兄此话当真?”
王子游微笑:“县主是宁王的千金,宁王府什么珍宝没有?琉璃县主又什么没有见过?子游敢这么说,也自然知道县主不会要子游办不到的东西。”
琉璃笑:“那是自然。”
((1)历史人物王徽之,性卓荦不羁,为大司马桓温参军,蓬首散带,不综府事。又为车骑桓冲骑兵参军,冲问:“卿署何曹?”对曰:“似是马曹。”又问:“管几马?”曰:“不知马,何由知数!”又问:“马比死多少?”曰:“未知生,焉知死!”尝从冲行,值暴雨,徽之因下马排入车中,谓曰:“公岂得独擅一车!”冲尝谓徽之曰:“卿在府日久,比当相料理。”徽之初不酬答,直高视,以手版柱颊云:“西山朝来致有爽气耳。”
(2)雅性放诞,好声色,尝夜与弟献之共读《高士传赞》,献之赏井丹高洁,徽之曰:“未若长卿慢世也。”其傲达若此。时人皆钦其才而秽其行。(井丹是东汉人,精通学问,不媚权贵,所以献之赞赏他。徽之听了就笑着说:“井丹还没有长卿那样傲世呢!”昌卿就是汉代的司马相如,他曾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和跟他私奔的才女卓文君结合,这在当时社会里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徽之说他傲世。)
玉言闲闲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琉璃把玩着桌上那只精巧的乌木发梳,简单道:“自然是他去找我爹爹,虽说他和咱们算同道中人,却偶尔也会弄些仕途经济,表明他与我们这些蠹虫还是不一样的。”
大家都笑。
已近中午,玉言吩咐厨子在疏竹掩映的院中摆出简单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