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南山福地 乐不思蜀(2 / 2)
歇息了一会,听到门口有动静,玉言便自己跑出门去。
果然是容止弄了一堆干树枝在生火,几只野味拔了毛摆在近旁。
玉言诧异:“你自己弄来的?”
容止在火堆上用树枝转动着手中一条长长的东西,看清楚后玉言“呀”地倒退三尺:“蛇……蛇。”
容止不怀好意地笑,伸出手来:“快好了,要不要尝尝?”
吓得玉言远远地跑开了,心跳不已,又怕近处有蛇冒出来,惊疑不定地站住了。
“唉,你既然不领情,这美味只好跑到我肚里啰。”容止笑吟吟道,“蛇有什么可怕的?有我在呢,别怕。来,你自己烤个东西吃吧。”
玉言仍是不动,且四下里看着了。
“公主啊,你到底来是不来?要不只好小人拿着这东西去劳烦公主了?”
“你敢!”玉言啐道。
那人却真的站起来了,玉言转身就跑,幸亏那长长的披风丢在木屋里了,跑起来方便多了。
却只见那人身形一摆,已到了眼前。
玉言失色,急急后退几步,脸上露出惊恐退避的神色。
容止忍不住笑:“没想到公主居然怕这个。嗯……”竟然作思索状,“公主从来不怕我们这些男人,竟然怕这个东西。真是想不到啊。”
“容止!”玉言怕他再逼上前来,情急之下不得不低低地哀声阻止他。
容止脸上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笑笑地站定了,然后慢悠悠走向火堆:“公主过来自己弄别的吃,这个我吃好了。”
说着用树枝杈了一只拔了毛的鸟递给玉言。
见玉言仍是不动,只好两手各拿一只在火上烤,野味吱吱地冒油,很快就有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
容止在身旁取了点调味料洒上,野味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容止一手举了蛇来吃,另一手伸给玉言。
玉言接了,果然肉香四溢,马上口舌生津,香喷喷地吃了个饱。
嘴巴上都是油渍,却呆呆地看着吃着晃悠悠的蛇肉的容止,不知那刚才还在火堆上尾巴弹动的蛇肉是怎么被眼前这男人吃下肚去的。
容止笑,玉言只觉眼前一晃,嘴巴已被另一只嘴巴吻住,大惊之下起身呸呸了好几口,想着那软软的活动的蛇肉,不禁一阵惊惧,对住嬉皮笑脸的容止怒目而视。
那人却若无其事地继续斯文地吃完,扔给玉言一只手帕,自己也闲闲地擦了嘴。
连接被戏弄好几次,玉言简直懒得搭理那人,便回屋取了单披风,“我要回去了。”转身便走。
只想快快地离开那人,回到自己的屋子去。
没走几步,便被那人挡在身前:“生气了?”
玉言不语,走不了便站着,只不看那人。
那人低低道:“玉儿,别生气了……”
不知为何,那人每次低低的一声“玉儿”,她的心总是会被柔柔地牵动,然后是莫名地心软,就是板着的脸也紧绷不起来了。
她低头,沉默着。
他轻轻揽她在胸前:“今天的玉儿与往日不同,容止不知不觉就……玉儿别生气了,都是容止不好。”
他拉她去瀑布那里的湖边洗手,瀑布溅起的水花雾蒙蒙地扑面而来,俩人衣衫都很快蒙上一层湿意。
往回走的时候,太阳已升得老高,大约已是午后,太阳照进深林的缝隙,留下如梦如幻的光晕。
中途再次借用了容止的掠地疾飞的轻功,二人很快回到玉园,却见南霁云满脸焦躁地等在门口,见到二人,便急得口不择言道:“公主一大早去了哪里?山里野兽那么多,真遇上什么怎么办?让大家都悬心着,你们两个人倒是放心。”
容止弯弯嘴角,望向玉言,示意先行一步。
玉言呆立半晌,柔声道:“霁云,你别担心,容止他好像有些身手,不会有事的。”
霁云还要争辩,玉言见他着急的莽撞样子煞是有趣,便踮起脚,轻轻触上他的唇。
霁云愣一下,呆在那里。
玉言突然赧然,便低头往里走。
霁云这才反应过来跟了上来。
进了屋子,一地拖着的幔帐,衬得屋子静寂无声,玉言只觉脸上依旧发烫,便俯身在床上,重重纱帐遮着脸。
霁云俯身用手臂环住她,低低道:“霁云今天好担心公主。”他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她的心不禁微微地抽紧。
一个翻身,俩人一起靠了垫子,玉言伏在他那袭黑色劲装的衣襟上,踌躇半天,轻轻说:“霁云,你喜欢我吗?”
那人没有说话,手指抚过她柔顺的长发,玉言起身推他,嗔道:“说啊……”那人抿嘴,垂了眼皮道:“很早了……”
玉言伏下身去,喃喃道:“有时候我想,我不是个好女人……也许我真的是错的。霁云,你怪我吗?”
南霁云沉默,心里滑过一丝痛楚。玉言坐起身来,倚在他身边,“霁云,我真的太坏了。可是我对自己没有办法。不过你是自由的,如果霁云有一天爱上别人,或走或留,我没有二话,这是我唯一能答应霁云的。霁云,这样好吗?我们像最亲密的朋友一样,开心地、无忧无虑地,享受在一起的所有时光,不要去想太多好不好?真到了必须面对的一天,我们就坦然面对,并且接受它,好不好?我们的心里不要有‘执著’,只有‘珍惜’好不好?”
霁云沉声道:“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对容公子他们也一样说过?让驸马娶妾室,是不是也是为了堵他的口,让他先觉得欠你,然后无法再出口干涉你?”
玉言身子一僵,辩解道:“不是那样的。你知道什么?!当日若不是他先对不起我,对那歌女先有了意,我自然不会心冷。我何必厚了脸不自觉去作恶人从中作梗,索性遂了他们的意。自18岁父皇做主将我下嫁于他,我真的待他一片真心,为此不惜伤害旧人,可他竟弃之如敝履……你只看到今日的驸马殷勤相问,却没有看到当年伤心欲绝的玉言……”
南霁云沉默,心中恻然:“公主太过仁善,只要公主有意,那歌女和驸马必不能成其好事。”
玉言却冷然道:“心已生变,那样有什么意思。我倒愿意顺其自然。”
南霁云不由又问:“那容公子……”他微微迟疑:“……我听说容公子是公主少年时在柳州恭王府的旧人?”
玉言沉默,良久才以低不可闻的声音缓缓道:“容止便是我刚才所说的‘旧人’。”
南霁云不由呆住了。
玉言垂首,神情迷惘,像是回到了少女时候那清风拂面的旧地柳州:
“容止是恭王府的旧人,我们相爱,但是父皇不可能将我嫁给一个府内的小小主簿。父皇看中了欧阳家的家风和人品,又深知我的性情,要我嫁给太师府的长子欧阳端康。我当时争取无果,恨极了容止,万念俱灰,便答应只要那人真心待我,我便认了。那时端康真的一心待我,我便从此不再见容止……”她说到这里竟再说不下去了……
南霁云默然良久,起身将玉言轻轻揽在胸前:“公主不要难过……这一切都是天意。若是容公子心中没有释怀,想必也不会回到公主身边。”
玉言不语,低低道:“可是容止已不是当年的容止。”说罢泪如雨下。
已是入夜时分,屋外,虫声唧唧,夜风清凉。
玉言已沉沉睡去,南霁云静静地看着她睡梦里微蹙的眉头,竟忍不住心中那份难舍的疼惜。
他暗暗嫉妒欧阳端康,又对容止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触,“不想平日沉默清脱的容公子,竟遭受过如此残酷的过去:爱上公主,眼睁睁看她嫁给别人,然后被心灰意冷想面对新生活的公主狠心丢弃。那样高雅出尘的人儿,怎么又会重新回到公主身边,他对公主想必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不禁又想到自己,自己是容公子安排到公主身边的,这样一想,也真是奇怪。他怎么想的?!可自己呢?自己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与容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却是在做什么?!”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