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2）

沉玉不作声，起身点起一盏灯，将灯盏放到她床头。暗室一隅被暖光侵照，被拉长的人影在地砖上摇晃，她的眼底融入一星颤动的火光，剔透如琉璃。</p>

她渐渐冷静下来，紧绷的背脊垮了下来。</p>

沉玉道：“陛下梦见了什么？”</p>

她唤他的名字。</p>

刚刚睡醒的人最没有防备，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对他的眼神，由惊惧化为哀恸，又转为陌生迷茫，最后归于往日的宁静。</p>

她是在看他吗？</p>

像，又不像。</p>

沉玉自认从未与她发生过什么让她如此伤心的事情，她若仅仅只是做了噩梦，为何要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p>

华仪低头看着烛光下的影子，淡淡道：“梦罢了，没什么好提的。”</p>

她的手虚垂在身边，他伸手抓了抓她的手心，发觉她满手都是冷汗。</p>

她下意识抽出手来。</p>

他抬眼，目光微微冷了下来，薄唇微抿。</p>

她有心事。</p>

自三年前开始，他便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失去了掌控，她没有按着他预想的轨道一步步成长，他也不能完全猜透她的心思。</p>

有些事情不太合理，有些事情又过于合乎常理。</p>

她在瞒着他什么？</p>

沉玉温声道：“自你嗜睡沾染风寒，夜里便常常睡不安稳，还是要好生养病。”</p>

“嗯。”她在心中暗舒一口气，面上叹道：“朕少有生病的时候，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一闭眼就做噩梦。”</p>

沉玉问道：“还睡得着吗？”</p>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坐着发了会儿愣，对沉玉道：“你也早些回去歇息。”</p>

“好。”沉玉说：“我等陛下睡着了再走。”</p>

“不必了。”她道：“朕一时半会睡不着。”</p>

沉玉也不再坚持，低头吹熄了蜡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推门走了出去。</p>

迎面扑来一阵凉气，元泰殿里暖如夏日，殿外却冷得叫人发颤。这样冷的夜风下，沉玉的脸色也冷了几分。</p>

他素来冷淡孤傲，常人不敢冒犯，此刻清隽玉颜凉如霜雪，只让守夜宫人更加畏惧三分。</p>

沉玉慢慢行在黑暗里，走到皇宫的一处偏僻角落，有人借着黑暗守在假山后，早已恭候多时。</p>

沉玉拢着衣袖，低声吩咐道：“去查女帝这三年来发生的所有不寻常的事……不，查她的一切，事无巨细，全部报来。”</p>

那人低声应了，又道：“公子如今可是已经出手……”</p>

“我自有分寸。”沉玉斜斜撇了那人一眼，冷淡道：“把我给你的任务做好便是。”</p>

那人忙噤了声，沉玉再交待一些细碎的事宜，便离开了。</p>

当夜难眠。</p>

沉玉披衣起身，垂袖立在窗前，不无冷意地想：他既然已经对华仪挂心到了这种程度，那么，他所挂心的东西，没有一个不应牢牢握在掌心的。</p>

窗外老树被风吹得枝桠摇摆，叶子簌簌落下，深秋将至，凛冬也不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