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1 / 2）

“阿溦便是公主的那位故友？”

将音原本要走了, 听到这句话便怎么也迈不开步子，用力地闭了闭眼, 复又睁开，回头，苏淮说的是疑问，脸上的神情却已是笃定。这句问话她早已听阿溦问过几十几百遍了, 对阿溦，她可以面不改色地忽悠，但苏淮不同, 她知道他不会信的。

阿溦从来都知道神仙无轮回, 即使有再多似有似无的猜测, 但只需给她一点否认, 她也就不敢猜了, 更何况她本来从心里就不愿承认。但苏淮是人，他不知神仙，不懂轮回，就不会先入为主, 他一个旁观之人, 还有什么看不明白呢？本就不是多高明的谎。

将音说：“你还想说什么，一气说了。”神色不清, 喜怒难测。

苏淮点头：“‘二甲子后，轮回生诞, 旱魃出世’, 留下这句话的石潭妖大抵也是故人吗？”将音不答, 苏淮知道她的意思，便继续说道，“这句话其实已说得很分明了，阿溦未必是想不明白，她有许多的害怕，可她又不得不去找答案，愁肠百结，却怕我担心，掺和进来，不敢告诉我。”他被困住的时候，国师千方百计要留在桃花谷，便守在阿溦身边，所以他总能听到阿溦梦呓。

“阿溦她反反复复地追问公主，大约连她自己也不晓得，听到公主一句又一句的‘不是’之后，她是舒了口气的。但桃花谷的安危压在她的肩头，让她无论如何都不得安稳，公主若为了她好，为何不愿使她知道真相？总好过他日，一切猝不及防地以惨烈之状砸到她面前。”

“这一回的劫难太严重，变数太大，公主真的如此肯定能掌控局势，没有意外？公主说服了幽冥，哄过了阿溦，届时，若当真出现差池，公主是想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代阿溦承担？在下不疑公主能为故友做到这个地步，但西海，可能担起辜负天地的罪责吗？”

将音终于抬了抬眼皮：“说完了？”见苏淮颔首，方嗤道：“没听说过言多必失，话太多容易暴露你的无知？少年，你说得太多了。”

苏淮也不恼，拱手：“是在下冒昧，还望龙公主不吝赐教。”

“本以为你知道了什么，听你说完，原来也不过是胡扯。”将音撇嘴：“我没打算替她做什么，我若替她做了，她就得死了。”

见苏淮皱起了眉头，将音才觉得略略舒心了些。

“什么意思？”

“我为何要告诉你？”

苏淮放缓了语气：“公主的故友是阿溦的前世，公主与在下都是为了守护阿溦，还请公主告知。”

这话将音听了很不高兴，面上生出怒容：“那傻桃子不过是女姜的转世，她不是她！”

苏淮：“她自然不是她。”阿溦独一无二，不会是谁的附属。

将音听得明白其中深意，更听得懂其中差别，气极反笑：“如今的劫是女姜的难，既然你也觉得她不是她，那你还管真不真相作甚！”

苏淮直视将音，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心绪来：“既然如此，公主又何必相帮今日活在世上的阿溦？”

我日你仙人板板哦！将音忍着没有骂出来，脸色阴沉得吓人。

沉默良久，还是将音先开了口，定定地望着苏淮：“这个真相，知晓的人都想将它剥出来，揉碎了沉入忘川底下，你若不后悔的话，便问吧。”

“适才公主说，在下说多了，言下之意是，其外皆猜对了？”

“是。”

“公主所说，若代阿溦行事，则其无命，是何意思？”

“这事关天界一个禁术。神仙不入轮回是真，女姜入了轮回，做了阿溦也是真，只因……她入轮回时，已不是神女了。”

将音一抬手，挥开了头顶遮着的繁枝错木，让灼热的天光穿过指缝，落入眼睛，却照不明眼底的阴霾，眉心的龙鳞隐隐，一闪而过。回忆凄惨惨的旧事，即便想起过千百遍，那终归也还是件很不愉悦的事，没有少惨一点点。

“她碎了自己的神格，堕入六道之外，成了……呃，也不知道该叫什么，你能意会的吧？神仙舍弃神格是重罪，要受天谴惩罚，自毁神格降下的天谴是没有生机的，只有神魂寂灭的下场，除非有天大的功德能相抵，比如说，杀了旱魃。女姜轮回，就是为了除去旱魃。”

苏淮不解：“除旱魃为何要轮回转世？”他觉得如今的阿溦……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大本领，做神仙的时候，还能比现在更弱？

将音顿了一下，翕了翕唇，又顿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还是要婉转地答，于是便道：“你知道旱魃是谁吗？”

苏淮博览群书，自然也有过荤素不忌的叛逆年纪，坊间流传的神话故事他也没少读过，当下便回：“传闻旱魃是上古魔神，为魔之前，曾是天女妭，天帝的女儿。”

“嗯对，但旱魃是谁并不重要，你知道她是怎么被封印的么？又是被谁封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