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1 / 2)
“除妖师便劝说少年助他除妖。少年一言未发, 斩除妖师于剑下。神情分毫不变地向家里走去,快到家时,他在远处站了很久,直至炊烟袅袅, 忽而转身离去。后来便一如你从老蚌那听来的那样了。”流不离神色平淡, 语气平淡地讲完了。
这时,将音的术法也完成了,阿溦体内的养魂珠已被吸收得一点也不剩,现下阿溦能动弹了,却僵直着一动不动,良久才舔了舔嘴唇, 问:“你从哪里晓得的?那个少年没有死么?他不是个凡人, 活不久吗?”
流不离给阿溦倒了杯茶, 轻描淡写地说:“死了, 离开蚌女后的第四年他就死了。”
“怎,怎么死的?”
“离开蚌女之后,半年里他杀光了那个除妖师的所有同伴,第四年他找了害他全家的仇人报了仇, 然后毁去了容貌, 赶回去见蚌女, 千里之遥, 未歇半步, 第四年, 他在路上被除妖盟拦下, 竟还是被他们以修士的手段认了出来,追究起三年前的那桩恩怨,除妖盟与道士联手杀死了他。至死,少年还是没能回到那个家。死后,他的骨灰被洒在了西海珊瑚林。”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阿溦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半点没有养魂珠浸润的舒意,问道:“鲤丞相,你是怎么知道的?”
流不离但笑不语。
将音翻了个白眼,说:“就是他亲眼看见的!个老不死的老头子,还不想说!他不但亲眼看见了,那个少年的骨灰还是他亲手葬的,哼!”
流不离虚握拳头掩在嘴边,没忍住咳了一声,没理将音,说:“那个孩子死前还望着蚌女那个方向,他说,没有我告诉她,她会认不出我的。”
山上风冷,吹干了血,吹散了味道,却吹不净喋血的土,也吹不到思妇的耳畔。
他蹲下身,轻声告诉少年,不会的,她会认出来的。然后抬手合上了少年至死不肯合上的眼睛。
“不好。”
将音没有听清,凑近了,伸手抬起阿溦的下巴,问:“你刚刚说什么?”
“他不是坏人,但他也不好。”阿溦不很舒服,扭扭头,躲开了将音的手,“他不肯告诉盼瓣瓣,盼瓣瓣很伤心,他还是辜负了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他想护着她,可最后他才是害盼瓣瓣最疼的人。他不好。”
将音盯着阿溦若有所思:“原来当初她说的那句‘不坏不好’是这个意思啊……”
将音使劲儿地拍了下流不离的手臂,哈,了一声:“啧,那看来还是我气错了啊!”
旧年闯了珊瑚林被老蚌精硬拉着听完了故事,后又听流不离把故事补充完整了,故友说了一句“不坏不好”,她记得当时自己好像说的是,你个没心没肺的,他们都那么惨了,你还觉得这个结局不坏?
将音:“呃……”
流不离乜了将音一眼,微微坐远了些,没有说话。
阿溦沉浸在悲伤里,没有听见将音的话,也就没理睬她。
将音摸摸阿溦耳畔的长辫子,宽慰道:“哎,别伤心嘛!换个角度想想,那个少年说不准就是没银子了才会回去找盼瓣瓣的,之前杀那些除妖师……呃,大约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蚌精纠缠不清。这样还是把他当成个坏人,是不是就没那么难过了?再说了,这也不是没可能嘛!”
阿溦瞪了她一眼,不想搭理她,便问流不离:“为什么不告诉蚌婆婆,那个少年郎在西海,就在那片珊瑚林?”
流不离反问:“为何要告诉她?”
将音插话道:“她是盼瓣瓣吗?她等的是那个少年郎吗?还是你想去告诉她?”
阿溦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头:“不想,不敢。”
她怕告诉了老蚌,老蚌若记起来了就活不下去了,老蚌若记不起来,那她说不说又有什么意思。可不管哪一种,阿溦似乎都已把老蚌认定成了那个叫盼瓣瓣的蚌女。
将音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夸道:“不错,有悟性!”
阿溦没明白这悟性二字何来又!何解,试探着问道:“那我要是说想呢?”
将音继续点头:“不错,傻大妞,直性子!”
阿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