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阿溦看到剑上的剑穗被一阵风吹得摇晃不息,不由伸出手握住, 不教它再动, 又扭回头看着苏沅说:“苏淮病了, 我便回来了, 沅儿, 他在哪?”
苏沅拉着阿溦在亭子里坐下, 斟了两盏宫人备好的茶水, 见阿溦急得快掀桌子了,便笑话她说:“怎么两年不见,你的性子竟比我还急了?我与若娘可想你了,她前两日还同我诉苦说, 整日里被哥哥闹得心烦,思念妹妹却见不着,换换才好。”
“嗯嗯, 我也想念你们!我们先说说苏淮呀,他可是你哥,沅儿你怎么不着急?”
“是啦, 他是我亲哥, 你也不见我着急,便该知晓他没什么大碍,你宽心。走, 我带你去见若娘。”说着, 苏沅便吩咐乐夏要去换衣裳。
阿溦忙拽住了她, 连连跺脚, 说:“五十九哥都治不好,还要回桃花谷拿桃凝,怎么会如你说的这样轻巧,我要去见苏淮!我带了桃凝来,我能治好的!”
苏沅不肯回头,阿溦不肯松手,一时便僵持了。乐夏不敢多言,福了福身便悄悄领着几个小宫女退出了亭子。
红泥亭子檐角悬着风铃,亭下流澌泠泠。风铃已有些斑驳,苏沅却一直不许宫人换下,阿溦记得苏沅曾说过,这八只风铃是好多好多年前,她与沈家明泉,踩在苏淮还有孟凯风的肩上,一同挂上去的。
苏沅忽听阿溦说:“沅儿,我也好想和你们一起挂风铃啊……”
苏沅也抬头看了会儿那陈旧的老风铃,说:“阿溦,你未能与我们一同挂风铃,也便如同他年,我们不能与你共话千年旧梦,是一般的。”
坐回到石桌旁,苏沅冲怔愣的阿溦笑道:“明晚才是月圆之夜,我哥今日真的是好好儿的,未哄你。小白呢,还真怕我们抢了他,舍不得带来?”
阿溦摇了摇头:“小白被大姐姐带走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苏沅表示理解,原都是护短的人家,都是一般的心思。
苏沅说:“前年你走后,我哥郁郁愁结了许久,他虽什么也未说,可他心里的苦我却都晓得。白日里要应付的事太多,他便整宿整宿地不安枕,找孟凯风醉酒,甚至有时我都想啊,不管你是人是妖,我去把你找回来当我嫂子,可他不让我去,他说……他没有办法,他让你受伤了,他只能把你拱手送到能护好你的人手上。”
“阿溦,自从带回了你,苏淮便越来越不像我心里仰慕的那个兄长了,凡是遇上你的事,他都会失掉分寸。我晓得这都怪不着你,可他是我南尧的储君,他已封了太子位,南尧以后的王后不会是个异族。大哥为了南尧,当初再如何舍不得,再如何难过,也都过去了,死心了。”
“阿溦,即便是你,你终归也要回去你的地方,你有你的桃花谷,有你未婚的夫婿。你之于南尧,南尧之于你,不过都只是途经逆旅的匆匆过客,既是过客,便不要留下太多牵挂。你有福气,如今还不懂得,那便早早远离这迷津,不要深陷,你不见他,于谁都好。”
阿溦听着苏沅说话,听话的却比亲历的更显恍惚。苏沅轻轻巧巧地说完这一番话,阿溦震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我眼里,你始终都是旧岁里,长街之畔,抱着一只小白狼,披着杏花与暮色,被我掳上马还夸我面善的那个小妹妹。这些话,我本不想说的。我固然忧心我哥,可我却也不想你失了那年的笑靥,你便听我一劝,不要去见了,便是你怪我,我也无话可说。”
阿溦端起茶杯,昂着脖子一口喝尽,又倒了满满一盏,一口灌下,再倒了一盏,这只茶杯颇大,有些喝不下了,便只抿了抿唇,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沅,踌躇了一会儿,阿溦才小心翼翼地问:“当嫂子?可我只把苏淮当弟弟啊,不!是孙孙!他没与你讲过么?”
“……”
阿溦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误会啦!我不怪你,说开便好啦,走吧走吧,我们去抓小鬼!”
“……”
苏沅怒道:“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牛头对不上马嘴!”
阿溦皱着小脸,小声反驳:“我是桃子!是木属,不是禽族!”
“木头脑袋!”
阿溦没敢再说话了。
.
苏沅还是不肯带阿溦去见苏淮,只把桃拎去了娉婷台。阿溦四爪爪扒着娉婷台大门外的那棵大杏树不肯撒手。
苏沅被往来行人瞧得冒火,还有人跳出来骂她什么,一副好相貌却做起了逼良为娼的行当,竟还上手要捉她去官府。
苏沅气笑了,想她不过两年没在京都城里胡混,便有没眼色的认不出她了。她一脚还未及踹出去,那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大汉便被旁人拽回了人群里,一伙人埋头切切私议,没一会儿,那大汉反去劝说阿溦了。
苏沅赶走了路人,靠在树边,摸出一颗糖抛出,又抬头张嘴接住,边嚼边问:“怎的不进去?任你舌灿莲花,更何况你还呆头笨脑的,总之你是没的见我哥的!”
阿溦还是不撒手,紧紧闭着眼,苏沅看了都觉得吃力。
阿溦大喊:“不进去!五十九哥天天跑来,要把我捉回去的!”
在苏沅想来,只要不见苏淮,阿溦回不回都好说,不回也更好些,她确实也爱与阿溦嬉闹。
“哦,原是为了这个。好说!我问你,桃云洲是不是真心思慕若娘的?”
兄妹间的打闹那都是自家的,在旁人面前,不管如何都还是要维护的。阿溦忙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