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1 / 2)
将胡商与满船的生铁与盐带回贺清时一行人到漳南置办下的宅子后,贺清时便把拷问这一伙胡商的任务交给了亲卫贺平, 只身回了卧房, 拿出纸笔坐在书案前沉思。
昏黄的灯火与窗外的月光两相交映, 溶溶光影落在信纸上,他垂头去看,却又蓦地想起临行前萧媺低眉坐在书案前执笔的样子。
***************************
“公主,漳南有信。”绿莺刚出府想去铁铺里寻一件趁手的兵器, 一回来又被门房叫住, 拿了信送到萧媺面前。
萧媺含笑从绿莺手里接过,又放在一边, 转身继续绣起花样来,可也只是过了一会儿, 她还是忍不住放下绣篮, 将信拿到书案上去,一边用拆信刀将封口拆开, 一边又把抽屉里的信纸拿出来。
“阿媺亲鉴:漳南七月,虽有满目葱茏,菡萏飘香,又有风俗淳朴, 人情亮冽, 然澈之时苦于夜中难寐,每自内省, 皆无所得。忽有一日见得楼台月前柳色常新, 方觉吾心常念卿卿, 此至食难下咽,寝不安枕,还望卿卿垂怜一二。书短意长,难陈细情,澈之惟翘企示复而已。”
萧媺小心地将信纸对折重新放回信封里,又磨墨提笔。
贺清时走的这些天里,书信三五天一寄,她一开始还能耐得住性子好好回复,久而久之,便就惫懒了下来,直到现在,她连开头的称谓都不想写了。
忽地瞥眼看见园子里的桂花已经细细开遍枝头,她又把纸笔放下,提了裙子走到园子里,踮起脚折了两枝桂花回来,插在书案上的菊瓣口天蓝釉花觚中。
没过多久,她又将花觚转了个方向,折下小半枝桂花枝放进书案上的信封里,用火漆封住,再在信封上写了“澈之亲鉴”四个字后,便叫来绿莺,让她送到驿站里去。
休整一晚后的贺清时在等回信的时候也没闲着,早晨起来用过早饭后便去寻了亲卫,一同去见昨夜押送回来的几名胡商。
“昨夜,他们一个都不肯招,因着您说要留活口,所以……”待贺清时问起昨夜的审讯时,贺平一脸为难道。
他和手底下的兄弟也是尽力了,只是这些人实在嘴硬,亏得他还以为主子在船上露的那一手已经足以震慑他们,没想到这些个胡人竟然都是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
贺清时停下脚步,道:“无妨,你去将王大夫请来。”
贺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主子又改变了主意,不过主子既然开口,他自然只有遵从的份,当即便抱拳道是离去。
走到关押那些胡人的小院子里,贺清时对看守在外面的侍卫道:“把里面那个,穿灰色衣裳的人提出来,单独关到隔壁的房间里去。”
“是。”
吩咐下去后,贺清时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走到灰衣胡人的房间里,拖了把椅子坐下,又唤下人沏了杯凉茶过来,自顾自饮尽一盏茶,方慢悠悠开口:“刚刚你手下的人都说了,你们进行的盐铁交易和漳南的官员有关,不过,这应该只是表面上的吧?漳南的官员背后,是谁?”
那胡人啐他一口,别过头去,将“恕不奉告”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贺清时轻声一笑:“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当我昨晚是如何抓住你们露出来的马脚的?想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被五花大绑起来的胡人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定定咬牙,一个字不肯多说。
过了片刻,他又问:“你安插了奸细?”
贺清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身后的贺安嗤笑道:“奸细不奸细和你有什么相干,你现在只需要考虑自己就够了,我们主子现在肯和你耗时间可不代表他会一直和你这么耗下去。你自己掂量掂量究竟是你的狗命重要还是背后的人是谁重要吧!”
“他们真的和你说了?”他犹不能相信自己被背叛了的事实,再一次不死心地问道。
仍旧是贺安回答:“不然你以为呢?他们说了,我们自然会放他们走。你要是说了,我们也会放你走。”
“真的?”
贺清时声音温雅:“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人狠一狠心,一五一十如数告来。
当初要不是没钱,他们兄弟几个怎么会来做这等铤而走险的勾当。
可现在眼看着命都快没了,谁还在乎那点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