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语缺失(11)(1 / 2)
月色寂寥, 四周静谧, 有微风。
几盏路灯寥寥的映照着底下行走的人, 初壹醉倒在顾景澜的背上, 心满意足的环住了他的脖子, 尽管肚内一阵翻江倒海, 可她在他坚实的背上幸福的眯起了眼。
“顾景澜。”
她低低的叫他,小猫一样, 歪着脑袋盯着他的侧脸看。
怎么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这么的好看呢?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这话说的可真薄情,初壹哪能告诉他。
她巴不得想要和他多呆一会儿, 干脆就趴在他的背上瞎哼哼。
她有些醉了, 带着酒意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脖颈上, 返回来的气息在酒味里又混杂了一点儿他身上的味道, 初壹在他身上蹭了蹭, 把脑袋埋进他的颈弯里。
她的发丝一直蹭在顾景澜的脖子上,来来回回的撩拨, 有些痒。
整个人也因为动作在一直往下滑, 顾景澜不得已,把她往上颠了颠,结果罩在她身上的外套又在往下掉, 顾景澜又只好托着那衣服,尽量往初壹肩上搭。
“说人话。”
人话真说不出来, 即便此刻, 初壹特别努力的组织着自己的词句, 可意识已经开始有些飘忽了,舌头也跟着发麻,支吾了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全然不复刚刚大闹着要顾景澜背她时的条理清晰。
当时纪子轩看她胡搅蛮缠的厉害,干脆也不再纠结,丢垃圾一样把她丢给顾景澜,转身送丁宁回去。
初壹趴在顾景澜的怀里软的像条泥鳅,手脚并用的往他身上扒拉。
她觉得自己确实是在梦里。
不然顾景澜怎么会蹲下身子,仍由着她爬上他坚实的背,然后绅士的把她背起来呢?
所以初壹十分愉快的搂着他的脖子,默默的闭着眼,脑袋晕乎乎的,一下就睡了。
月夜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少年每一步踩踏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顾景澜再冷淡,感受着脖颈间平缓的鼻息和背上的柔软,难免也有些面红耳赤。
十七八岁的少年的耳根子都红的透透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多了点儿莫名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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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壹早上被夏秋雪叫醒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是懵的。
夏秋雪对着她一顿好骂:“翅膀硬了,现在都喝起酒了?”
初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记忆全部断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点什么来,匆匆洗漱后下了楼,初初已经坐在桌前吃早饭了。
夏秋雪给两人盛粥:“初初你要是大了敢学你姐,我现在就从这跳下去!”
初壹翻个白眼,怂恿初初:“初初,别听老妈的,喝酒怎么了?不也是一种饮料嘛!大惊小怪!”
夏秋雪把汤勺“哐当”一砸:“是!我大惊小怪,要不是昨晚你爸起夜,发现你就躺客厅里,指不定今天你还在这呼呼大睡呢!”
初初乖乖的,看着姐姐和妈妈拌嘴,捂着嘴笑。
初壹喝了两口粥后,忽然说道:“妈,我想当美术生。”
夏秋雪不以为意,当她日常抽风,对着楼上还没起来的老公喊:“初闵冬你快点,再不下来粥都凉了!”
等初父匆匆从楼下下来后,初壹郑重其事的又拍着桌子:“你听我说了吗,我想当美术生!”
“为什么啊?”初初眨巴着大眼睛问姐姐,问出了一家人都困惑。
“没为什么。就挺想学的。”初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反正学美术考大学更容易一点呢。我想当美术生!”
……
早上闹的不欢而散,初壹气闷的要死。
把这事儿给丁宁讲了,丁宁的反应和夏秋雪一模一样。
“壹壹,你没必要去考美术啊。你的分数考B大和Q大都是稳上的。”
初壹耐心的给丁宁解释了一下,丁宁艰难的理解后,还是没法在这件事上与她产生共鸣。
“你大学再学不行么?当个爱好。”
不行。
她一刻都等不了。
随着时间的加深,她发现自己对刺青这一个行业的兴趣也愈发的变深,每日都在兴致勃勃的叫纪子轩带她去找沈渡。
她确信,自己以后想要做的,就是这个行业。
就连纪子轩也都感觉到不对:“你该不会是被那冰块冻的,移情别恋上沈渡了吧。”
初壹对着他翻白眼:“可能吗?我对我们家顾景澜可谓是坚贞不渝!”
对于刺青,她把理由形容十分文艺,“只不过是想要选择人这个载体,去表现艺术形式。但这样的艺术形式特别的吸引我,你明白吗?”
纪子轩摇摇头,不能理解她的那种狂热。
初壹知道,沈渡可以。
所以她急匆匆的拉着纪子轩去找沈渡,却意外的被他拒绝:“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等你高中毕业。”
是了。
谁都对她说,高中毕业,上了大学,再开始。
可她一腔热血,哪里忍受的住。
或许是最近实在太飘,一切都过的顺风顺水,就连最难攻略的顾景澜都对她稍显热情,这叫初壹心里的反叛因子蹦跶的更厉害,因此在一周后,再次向父母提出了自己要当美术生的要求。
那一晚,一向淡定的她爸发了好大的火。
“你是不是嫌日子太好过了?初壹你去看看,全天下哪个父母有我们对你这样好?你说要吃什么,你妈就买回来做什么。你想要的哪一样东西我们没有满足你?”
她犟嘴,“那我想要学画画啊!”
夏秋雪急了:“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时刻!你一个高二的学生,你学什么画画!”
“学画画怎么了?学画画能把自己饿死了?我以后还要去当刺青师呢,我是不是就十恶不赦了?!”
初壹梗着脖子,面红耳赤的和父母吵。
“读书有什么好?我不用动脑子都能轻松考高分,我为什么不能去做一点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再说一遍!?”夏秋雪忽的声音拔高:“刺青师?!”
初壹梗着脖子回她:“刺青师怎么了!我就想当!我就像做这个……”
“啪!”
空气忽然凝固住了。
“我就知道你那个什么朋友不靠谱!年纪这么小头发染染白!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学他,我打断你的腿!以后不准再和他玩了,你听见没有!”
夏秋雪震怒之下,连带着把纪子轩也给骂上了。
初壹说着话,无端挨了夏秋雪一巴掌,左脸火辣辣的疼,再加上好朋友被攻击,瞬间泪意汹涌,她咆哮着对着夏秋雪吼:“对!我就是个垃圾!我交的朋友都是垃圾!你们最高贵!”
从小到大,她对读书的兴致缺缺,也没有什么喜好。
初父初母对舞蹈有一种莫名的执着,小时候初壹也被送去舞蹈班里,跟着一群人跳舞。
她对舞蹈说不上来喜欢,却是全班进步最快的那个。
对学习也是这样,或许是因为记性好的缘故,基本课本认真看一遍,把题做一遍,就能考高分。
所以她对任何事都很散漫,甚至带着骄傲。
可也就是在这样的骄傲里,她丧失了对无数爱好的兴趣。
当第一眼看到纹身的时候,她也不以为意,觉得抵触。
毕竟初家是正统家庭,夏秋雪和初闵冬从小就给她们灌输,不可以去酒吧、不可以纹身、不可以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可当看见沈渡在认真工作,看见纪子轩的左手上的玫瑰纹身从无到有,她莫名的对这种艺术产生了期待。
落笔无悔。
每一笔落在皮肤上的针,都必须精准明确。
这不是空穴来风的三分钟热度。
初壹能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内心中的那种沸腾的感觉,所有人带着各种各样的故事来,这是他们将要刻上永久铭记的人生经历。
而刺青师就是帮助人们记住痛楚或者欢愉的人。
彼时在沈渡的店里,初壹有问过沈渡的一个客户,“疼吗?”
那客户笑的很淡然,她在身上纹了好多处,笑着回初壹:“肯定疼啊。不过多经历几次也就习惯了,最后其实会发现还蛮享受这个过程的哈。”
或许是因为她这话说的太过理直气壮,夏秋雪让她气的脸色铁青,闷声坐在凳子上不说话。
与此同时,初闵冬一把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砰”的一声,茶杯四分五裂的化作碎片炸开。
“对,你翅膀硬了,你厉害!你可真厉害!”
相较于初壹的巧舌如簧,初父初母都略显词穷,初闵冬的声音里忽的透出了疲惫,一把拿起了她的书包,塞进她怀里,“走,不是翅膀硬了么?你自己去试试,我们不拦你!你有本事了,你去吧。”
其实失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出乎初壹的预料。
她的脾气也倔强,再加上如此对立立场,当即抱着书包就往外走。
走就走!
她还能饿死?
然后一出家门,眼泪就不争气的“唰”的流下来,她伸手抹了抹泪,想要把自己的泪水逼回去。
反正不支持不理解她梦想的家庭,也没什么好呆的。
“姐!姐!”
刚刚三人吵得不可开交,初初帮着说了几句话,被父母骂了几句后,就坐在一边哭,现在看初壹要走,赶紧追了出来。
初初的一张小脸哭的通红,扯着初壹的衣角:“姐,你别走,爸爸妈妈说气话的,你还不了解他们嘛!”
妹妹从小就可爱懂事,初壹心里一软,她也挺舍不得初初的。
可既然人已经出来了,就再也没有回去的道理。更何况她也自认为自己没有错。
是谁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她不过只是想要向着她
初壹笑了笑,伸手去捏初初的脸:“二二,好好读书,别学姐姐。等我稳定下来了,给你买糖吃。”
初初搂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胸前,眼泪一下就透着衣服湿了进来:“姐你别走,我不想你走。你别和爸爸妈妈闹了好不好!你别走嘛!”
初初的声音软软的,又哭的梨花带雨的,叫初壹的一颗心都给化了。她泪眼朦胧的往还没掩上的家门望了一眼,屋内传来初闵冬的咆哮:“初初!给我回来!让她走!”
初初“呜呜呜”的抱着初壹不撒手,“姐,你回家和爸爸妈妈认个错嘛!”
她哪里错了?
初壹觉得自己哪里都没错。
虽然舍不得,可她还是用力的把初初给推开了。
妹妹今年才到她胸口这么高,小小的一只,看着可怜兮兮的。
初壹不敢再看,几乎是以一种落荒而逃的姿态,跑下楼去,身后传来妹妹的追赶声,哭着喊她叫姐姐,初壹咬着牙跑的飞快,根本不敢回头看。
生怕自己看一眼,心就软了。
再然后,好像初初被爸爸给拦住了。
叫得声嘶力竭的。
而她爸则也在咆哮着:“你出去了就别回来!”
初壹气喘吁吁的跑出三条街,才敢往回看一眼,身后并没有人跟着,她这才松一口气,在夜幕中漫无目的的走。
脸上紧绷的厉害,泪痕一条一条的黏在脸上,被风一吹又显得格外的冷。
虽然心里放松了,可莫名的也觉得失落和无助。
时间已经近晚上十点了,街上的行人很少,就连车子都只有寥寥几辆。
她没身份证,去不了宾馆。
因为意气用事跑出来,脚上还穿着拖鞋,身上也都穿的单薄,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手机只有百分之十的电了。
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给丁宁打电话。
可丁宁生物钟良好,和初初一样,每天雷打不动九点半就睡觉。
号码拨出去,初壹又犹豫着把电话挂了。
第二个想到的,是纪子轩。
倒是一下就接通了。
“喂,咋啦?”
初壹咬着唇,泪意上涌,想要说话,却哽咽的厉害,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没说出来话。
纪子轩催她,“欸,你快说啊。今天我妈生日,你知道吗她现在才回来,我和你说完我还得去给她唱生日快乐歌呢。”
初壹深吸了一口气,她在冷风中蹦跳了起来,想要掩盖声音里的颤抖:“没什么,我就是想祝你妈妈生日快乐。”
果然,纪子轩听出她声音的不对,“你怎么了?怎么听你气息这么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