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入轮回(1 / 2)
“当你看到这些的时候,也许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写下这些,是为了那些不能忘却的回忆,以及真实的一切。
周围所有人都在叫你秦楠楠,你有时候也会恍惚,会怀疑。究竟作为商陆那短暂的一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南柯一梦。
你逐渐适应这样的生活,甚至在他们唤你“楠楠”的时候,也能迅速意识到他们是在叫你。
你忽然感到害怕,你害怕在现实的消磨下,以前的记忆会逐渐丧失,就像那就真的只是一场前世的梦。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再次看到这些文字,请不要忘记你从何处来。
你叫商陆,生于1994年11月21日,死于2012年5月14日。”
商陆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隐约看到周围白色大褂的人影。朦胧中似乎有人说,只是一些皮外伤,刚才一瞬间心脏骤然停止跳动。
刺眼的白炽灯光闪烁着,她再次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就是被抽泣声吵醒的。
两张焦急而又惊喜的脸,声音震得耳膜嗡嗡响。商陆抬手想要捂住眼睛,手背却蓦地一痛。紧接着是两人的惊叫声,女孩子喊叫着跑出去的背影。
“护士!护士,跑针了——”
手背上的血珠滚落下来,晃动的针尖有液体急促地滴落下去。掉了漆的白色架子上挂着输液瓶,透明的液体还剩下一小半。
深蓝的窗帘半掩,透过来的光线很是刺眼。空调带来的凉风里,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
楠楠……
她们在说谁……
商陆的眼前又模糊起来,她只能闭上眼睛。然后又慢慢睁开,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起来。
老太太头发花白,心疼地望着她:“护士怎么还不来,这都流血了……你可吓死奶奶了,你要是就这么……我怎么跟你爸交代啊……”
这是哪儿……她张了张嘴,喉咙却一阵灼痛。
“来了!来了!”清脆的声音里,一个女孩子带头奔进来。
后面跟着一位护士,二十多岁,她快步走过来。
然后握住输液的塑料管直接关了开关,将商陆手背上的针头□□,最后握住她的手重新扎针。
这是医院?
坠入黑暗的那一刻绝不是濒临死亡时的错觉,这里是医院,难道她没死?
商陆想到这里,另外一只手艰难地往后背的伤口探去,刚触到那里,就愣住了。
“这儿当然是医院。”小护士麻利地把胶布贴上去,头也没抬,“好了,别再乱动了,要是再跑针,受罪的还是你。”
她看了看没什么大碍,叮嘱完就走了。
女孩子皮肤微黑,攥着背包的带子担心地望着她:“楠楠,你终于醒了,”她仿佛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
商陆倏地抬起头来,微微皱眉。
“你叫我什么?”
女孩子一怔:“楠楠,你怎么这么问……”
商陆的心狂跳起来,似乎有什么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想到这里,微微低头,无意中瞥到自己的一只手。
小时候因为调皮,自己的手腕上被铁钉刮到,留下了一道伤疤。
可是这只手的手腕处光滑如初。不,不对,这不是她的手,一种可怕的联想似乎就要破土而出。
商陆呼吸不稳,她猛地支起身体来,刷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老太太坐在一旁,奇怪地看了一眼,“怎么了,病糊涂了……哎,你下来干什么!”
商陆赤脚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胳膊就被按住了,两只枯树皮一般的手钳着她。
老奶奶声音急促:“楠楠,你干什么跟奶奶说,人家护士刚扎过针……”
一旁的女孩子被吓到了,也跑过来阻止。
“你别下来……要干什么跟我说,我帮你做。”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想要去找殷平林,拦着她的又是个瘦弱的老人。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传来,商陆忽然想到什么,盯着她急声道:“有镜子么?”
女孩子一愣,迅速从包里掏出一面小巧的化妆镜。
商陆坐回了床上,在两人担心的目光中,一只手攥着被子,另一只手把那面化妆镜翻转过来。
“轰”的一声,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纷乱的思绪迅速在脑海中掠过,乱成一团又无法停止。
商陆只是死死盯着镜中的那张脸,瞪大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化妆镜里映出的这张脸,是瓜子脸,脸部线条鲜明流畅。更瞩目的是那一头非主流的黄头发。
然而,最重要的是——这不是她的脸。
或者说,这不是她。
两个人说些什么都听不清了,商陆放下化妆镜,就如同失了魂一般坐在那里。病房外有人走过,空调嗡嗡地运行着。
片刻,商陆躺下来用被子蒙住头。
在黑暗里默默地消化着一切,这到底算什么,奇迹?在她学会了不再乞求的时候,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时候,忽然降临在她身上。
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她是商陆,那么在以后的岁月里,她难道要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么……
那么殷平林,他肯定以为她已经死了吧。
不,商陆是真的死了,死在殷平林的怀中。现在的她,只是占据了一副身躯的无主灵魂。
她作为人活在这世上的代号,不再是商陆,而是另外一个平淡无奇的符号。
不,她是商陆,这是父母赐予她的以往十八年的名字,绝对不可以忘记。
而殷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