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2 / 2)
周乐诗默默摇了摇头,暗嗤自己在这种时候,还在替顾家人开脱。
只是她仍是不信,如顾家这种从来保有清贵名声、传世几百年的世家望族,其承继者会做出趋炎附势、囚禁同僚的蠢事来。
不必想,她此刻一定是被囚禁在这里的。
而眼前那扇门的外面,也一定是大锁紧扣,更有人把守着的。
周乐诗起身来到窗前,手掌按在窗棂上推了推,果然纹丝不动。
所以,她也不用幻想了——
这里,必定是以她之力,逃脱不出去的。
周乐诗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被关在这里又被关了多久了。
她刚醒过来的时候,一颗心还在担心着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元君舒。但是现在,面对着眼前逃无可逃的境地,周乐诗反倒冷静了下来——
元君舒不是那么容易被算计的,否则便不是能以嫡孙女的身份,被老肃王看重的元君舒了。
只看当初在肃王府那样的艰难环境之中,是如何生存下来,还成为最后的嬴家的元君舒,就可以知道,元君舒不是可以随意算计的。
这是其一。
其二,皇帝既然是密旨派元君舒去绍州,便是对元君舒有着十足的信重。
既然信重,皇帝又怎么可能对元君舒的安全事宜毫无防备?
那可是做了十五六年大魏天子的人啊!
对于她的江山、她手底下的官员的底细,还有谁比皇帝更清楚、拿捏得更准呢?
如此想来,皇帝必定为元君舒预备了后手。元君舒的身边,也一定有得力的助手。
这么一想,周乐诗的心更安定了些。
她觉得自己之前是关心则乱了。
可以说,任九的出现,和韦舟扬的谋算,是意料之外的情况。然而,以皇帝之洞彻聪敏,加上执掌大魏江山的能为,会看不到韦家可能想作的妖吗?
若是韦家想动旁人,或许皇帝未必会如何插手。
偏偏韦家想动的,是皇帝十分看重的元君舒,这可就无异于触了皇帝的逆鳞。
她是整个大魏之主,手握无限权力,她想调查一个臣子的底细,即便这个臣子是太后的母家,于她而言,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毕竟,韦家是皇亲,更是下臣。韦家今日所有,无不是先帝和皇帝所赐。
那么余下的,便只有一个问题了——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被囚禁在了这里?
周乐诗此时已经排除了顾仲文成为韦舟扬爪牙的可能。
韦舟扬再厉害,也驱使不得安国公世子。
所有,极有可能,顾仲文暂时限制了自己的自由,是奉了旁人的指令。
那么,这个旁人就极有可能……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大魏天子了。
这样一番思索捋顺下来,周乐诗的眼前便明了了个六七分。
既然元君舒是奉了皇帝密旨去了绍州,处置的便极有可能是周家。
身为周家的长女,元君舒“最亲密的朋友”,自己成为可能阻碍皇帝计划的人,而被皇帝委派顾仲文暂时拘禁,以防给周家通风报信,妨碍整个计划,便是应有之意了。
事实情状如果是这样的话,周乐诗真就无言以对了。
顾仲文恐怕是奉旨行事,所以,无论顾仲文做了什么,只要不曾害了自己的性命、不曾辱了自己的名声,有皇帝的旨意当头,自己都无权怪罪的,更无从替自己讨要个说法。
周乐诗叹了一口气,虚脱一般重又在榻边坐下。
她现在似乎明白了,她最后清醒的意识中,顾仲文何以有了那么一声喟叹的。
若换做她是顾仲文,面对着这样的情形,怕也是要为对方叹惋一二吧?
父母亲族,天生便是注定的,谁也无从选择。
这是周乐诗的原.罪,却绝非周乐诗的过错。这种局面,怎么能让旁观者不为之感慨呢?
可是,他们,无论是皇帝,还是顾仲文,或是其他的任何人,他们都不是周乐诗。
他们不会知道,更不会明白,周乐诗内心深处是何等地希望,周朴和周朴的同党被按律治罪。
不仅仅是因为周乐诗上一世间接是被自己的父亲周朴害死的,更因为周朴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了周乐诗心中的那道底线——
她耻为他的女儿。
她满心希望着,如周朴这样的蠹虫可以被绳之以法。如此,才能还大魏一个清平世界。
她这样的心思,旁人不会理解。
任何一个人听了她的想法之后,怕都会觉得她不孝吧?
至多,送她一个“大义灭亲”的风评,只怕背后也要对她指指点点吧?
这些,周乐诗都可以假装不知道、没听到、没看见。
当认定元君舒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算计,元君舒的安危不再是她担忧的事之后,另一重担心则占据了制高点——
周乐诗很担心,元君舒会因为她的缘故,对周朴及其同党,网开一面。
若是那样……
周乐诗的嘴唇,被她咬得泛白。
若是那样,对元君舒,她可就不仅仅是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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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未来的皇后,顾大人,你完蛋了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