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1 / 2)
画笔落到手中, 鹫儿却是为难。她看看眼前微黄的宣纸, 再看看五色彩墨,苦笑着说:“让我写几个字倒成, 画画……我只会画梅。”
赵洵笑了。他一手执着她的手, 一手揽住她的腰,贴身于她后背,微侧过身去。
“我来教你画好了。”
他望着眼前一面偌大的衣镜,含情脉脉。他是在看她, 亦在看自己,那一袭朱红裹着点翠绿, 十分地相衬,衬到天荒地老。
“你瞧。”
赵洵轻托她的下巴, 将她的脸扳正。二人的目光终于在镜中交汇,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我俩长得多像, 人说夫妻做久了,就有夫妻相,我倒觉得你我没成夫妻之前就很像。”
鹫儿闻言认认真真地打量起镜中人。
他爱笑,她也爱笑;他长得阴柔, 她也柔;他的五官细致如画,她眉清目秀……他俩的确很像,连欲望、野心都是一模一样。
鹫儿莞尔, 不由侧过几分脸, 斜眼瞟着他。她的媚气与生俱来, 是老天爷的恩赐。可惜赵洵画不出来,而越是画不出来的东西,他越是牵肠挂肚,怕一转眼就不见了。
赵洵凑到她耳侧,柔声轻言:“本要画我的,你这么看着我,我倒是不知怎么画了。”
“六郎说话真有趣,不看你,怎么画?”
鹫儿说罢转回头,提笔卷墨,想要画副眉眼,却不知从何下笔。她以笔杆抵颚,寻思半晌,才勾了个小小的眉弯。
“画得不错。”赵洵有心要夸她,而后掌着她的手轻轻地描了另半边,说:“看看衣镜,接下去该如何画。”
鹫儿很听话地抬眼,细看着他的五官、轮廓,而她的手在他掌控之下,慢慢地勾出流清先生的模样。
他想让她记住他,不管是流清,还是赵洵,只愿多年之后某一天,她重拾此画时能记起他。
鹫儿似乎窥到他的心思,眨眼间就不高兴了。她任性地把笔一掷,娇嗔道:“作画真累,我不画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从他怀里逃走了。赵洵挺不明白,刚刚还在笑,转眼就摆出脸色来。他追上去,撩起珠帘就见鹫儿趴在贵妃枕上,半抱着祥云靠枕默默垂泪。
不知怎么的,赵洵不敢上前了,心底莫名地腾起一丝愧疚。想了会儿,他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走过去略带抱怨地问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哭了?”
鹫儿横他一眼,不说话,泪珠儿却像断线珍珠不停往下掉。
赵洵心里轻叹,挤了一处榻沿坐下,而后轻摸她的头心小声劝:“别哭了,什么事惹你这么伤心?”
鹫儿赌气似地把他的手拍去,嘟嘴道:“是你惹的我,好端端的,一会儿要给我和璥儿作画,一会儿要我给你作画;画就画好了,偏偏是副生离死别的模样,真是叫人糟心。”
她说中了,赵洵的心就像划了一刀,痛不能言。他最清楚自个儿的病症,一年比一年差,灵丹妙药都试过,也未见有半分好转。他不敢说也不能说,毕竟他手中有江山,心里有她。
赵洵想了又想还是不肯认,他故作轻松道:“画个画就糟心了?我喜欢作画,你又不是不知。”
“骗人!你有这功夫作画,不如好好躺着歇息,凡事有我,你也不用操心,趁这时候养病,说不定就好了呢。”
鹫儿泪光盈盈,分外动人。她是想着他的,也是为他好,至少面上看来如此。
赵洵心弦微颤,他垂眸,顾左右而言它:“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