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1 / 2）

“她说什么？”

林暹问得急切, 不由自主收紧了手。陈婉儿只觉得手臂一阵痛, 可这痛与心痛相比，就变得不值一提。

他爱她, 惟有在提及她时, 他才会像个真正的人，有喜怒哀乐，有起有伏。

陈婉儿难过，她所爱的人不爱她, 但她愿意为意中人屈就，一五一十地传话道：“她说你与她终究是有情分在, 她也不想你落得凄惨，哪怕我不来求, 也会想出个脱身的法子。她还说了如果能过此劫数, 望你我能相守一生，把你托付给我, 她放心。”

说罢，陈婉儿落下泪来。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眼下却处在这尴尬之地。

林暹垂眸沉默许久，被她的话感动了。闹这么久, 此时才觉得自个儿很没名堂，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吧，我们走, 我去理些东西。”

林暹仰天深吸口气, 像在抿泪, 而后转身出门，径直走到竹里居。

真是好笑，这么时候他想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陪他半生的圣贤作。满架的书皆是宝物，每一本都不舍得落下，可是走得仓促，这么多书哪能带得走？林暹只好退而求其次，小心翼翼地拾掇起几件孤本，以布包好放入篮中，再看几眼，架上的书都成弃子，到时有人来抄家，它们定是被糟蹋得四分五裂。

悲从中来，林暹舍不得这一纸一页，细细摸许久，黯然泪下，唏嘘片刻不禁绝望地号啕大哭。

谁会想得到当年温润如玉的少年郎，最后会落得这般结局。他追悔莫及，如果当初没有遇见她；当初不曾心动，或许他已经飞黄腾达，林家也好，父亲尚在……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二字。

林暹保不住自己，更保不住林家，他抱着几本书随陈婉儿、林岳氏一步三回头，走了。

林家轰然倒塌，锦绣堂也易了主。大小婢奴四散，连净水庵里的林玥也成了无家的魂，从自之后伴古佛青灯。林璎稍好些，给半疯半傻的宋敬亭生了一男一女，虽说公婆不喜，但宋傻子喜欢，整日缠着她问她要糖豆，一天不吃就要闹。之后，林璎把秦氏接来住，日子过得也算平安了。

近元月，假林暹到琼州，还未入编，就得病死了。他不知是吃坏什么东西，肚子痛，到次日清早人就凉了。看门官怕事，草草地把人埋好后再往上边报。这死掉个作奸犯科之徒也没人在意，名册上一划，一条命就成黑乎乎的一团儿，日子久了，都不记得这原先写的是啥名字。

林暹从世上销声匿迹，这正合了鹫儿的心意，她可以安心地宫里当宸妃，不会再有人来和她作对了。

与赵洵谈及此事时，赵洵只是淡淡地应了声，而后说道：“林暹能活着已是不错了。唉，不过再怎么样他也算良木，能为我所用该多好？”

赵洵惜才，只要是栋梁之材，他都不想放过。

鹫儿闻言嗤笑一声，道：“你用他，他会把锦绣堂双手奉上吗？如今锦绣堂是流清先生的囊中之物了，这也算是我的功劳吧。”

赵洵轻瞥她，凤眸微微闭起，以扇半掩嘴，狐狸似地笑问：“看来你与林家仇深似海。”

鹫儿不以为然。“也不算，但仇定是有的……”

点到为止，她不再多言。赵洵也不想讨她没趣，顾左右而言它。

“林逸还在我府中，我想……”

“你别动他。”蓦地，鹫儿沉声而道，像被触到逆鳞。“他想云游四海，你莫要阻拦。”

赵洵不由拧起眉头，故作吃惊结结巴巴地问：“难道你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