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1 / 2)
林暹早已读出他心里念头, 温厚地笑着道:“三皇子切莫心急, 林某会将信中之事一一告知,请三皇子务必要记好。”
三皇子闻言稍稍敛了怒意, 他坐回椅上, 伸手想拿茶碗,方才想起先前把女婢们赶走了。
林暹很合时宜地说道:“给贵客奉茶。”
片刻,婢女送来茶点。三皇子吃了些后心绪平静了下来,他看看林暹忍不住问:“之前你到京都我请你赴宴, 你百般推辞,如今却给我写了这么封信, 到底是何意?”
林暹莞尔道:“不瞒殿下,之前我只是一心想做好本份事, 能受殿下器重, 我也是受宠若惊,但还是觉得未到大使拳脚的时候, 所以不敢收下殿下心意。可今时不同往日,我听闻殿下作为,很为殿下担心,殿下, 家父就是被拿妖女所害,刚过不惑之年就归西了,所以我想殿下定是被人设计!”
三皇子突然色变, 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暹。“你如此肯定, 可有证据?”
“证据, 此女根本不会方术,她以前是我父亲义女,骗了我父亲万贯之后就去了京都。我原先也不知道,听人说起陛下封赏就知道一定是她。殿下此妖女厉害之处是读心,她擅于献媚讨巧,待察觉被她欺骗后为时晚矣!殿下,我敢断言,妖女定是被刻意安排入宫,安排她的人是借殿下之手,一来不引人怀疑,二来万一出了事,能嫁祸于殿下!”
“胡说!”三皇子拍案而起。“我不相信,老二可没这样的脑子。”
林暹神色自若,可眼里却是有嘲讽之意:“为何殿下会以为是二皇子?陛下子嗣又不止他。”
“你的意思是……”三皇子手指轻刮起一字胡,把所有兄弟细数了变,老四、老五夭折,老六是个病秧子,老七才十三岁,老八还在流鼻涕,如果是皇叔,他们在封地过得舒坦,也没理由和胆子来争这位子,想来想去只有老二,可这老二肉比脑大,怎么想得出这样主意?
他想破头都想不出来。三皇子苦着脸,来回踱步。如果正如林暹所言,他被人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银子,真是可恶之极!
“告诉本王是谁在暗中捣鬼?”
林暹凝眉,十分地为难,似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低头揉起额穴,问:“殿下是如何找到她的?请殿下一一说来。”
事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瞒了。三皇子长叹口气,道:“父皇一直修仙炼丹,找长生不老之术,为尽孝心,我就网罗天下道友、修炼之物,还让人画了七仙舞月图并且制成玉雕送给父皇。父皇极欢喜,晚上还梦到仙女引路。说来也巧,有次泛舟我就在湖边看到个女子,竟然和图中一模一样,而后我就去找了,在万岁山的竹林里被我找着了。”
“敢问殿下,此画是何人所画?”
“当然是流清先生,这世上还有谁比他画得更好?”说着,三皇子似乎嗅到些许,他沉下脸,细想片刻,醍醐灌顶。
“难道是他,流清?他是二皇子的人?”
林暹的面色比他还要难看,没想到那妖女竟然与流清混在一块儿,他就知道这一对奸,夫,淫,妇趁他不在时做了勾当!他猜到了,她还不认!
林暹失态了,蓦然将手中茶碗砸到地上。三皇子被他吓了大跳,真想问这是怎么了,眨眼间林暹又恢复了常色。
“殿下莫怪我唐突,我是气自个被流清骗了。想当初我到京都他也极力拉拢我,如今想想,差点被他利用!”
说着,他看看三皇子,目光中痛苦难掩。
三皇子觉得他看来比自个儿更受气,不由叹口气,反过来安慰他,说:“你也莫要放心上,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待我回京都,自然会料理此事!不能让人害了父皇!”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仍然半信半疑。林暹看出来了,便道:“殿下,你仔细想想,你送那妖女入宫,立储之事都无音讯了,以前外头都盛传储君非你莫属,眼下这声音反倒越来越小了。如果那妖女真是站在殿下这边,定会美言几句,让圣上早日下决定才是。”
三皇子闻言觉得十分有道理,之前他就与那仙姑说好了,等了又等,越等越不对劲。
他斜眼看向林暹道:“你这么帮我是图什么?直说好了。”
林暹眼露伤心,低头道:“刚才我说了,父亲是被她所害,我们林家吃够了他的苦,而且我在京都受过三皇子您的拂照,闻您身限险境,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三皇子颔首,算是相信他了。“那我接下来如何做?辉之有何高见?”
林暹一笑,胸有成竹。他凑近,与三皇子耳语,三皇子一会儿惊叹一会儿露出赞赏之色。语毕,他满意地之点头。
“妙计,真是妙计!哎,可惜了,如果不是你在丁忧之际,我定请你为幕僚先生。”
“不敢当,不敢当。忠孝仁义,忠在首,故为圣上安危,我愿肝脑涂地。”
三皇子闻言狡滑地笑着说:“你有这份心父皇定会知道,到时我会为你美言几句,往后也一定重用你。”
话落,四目交汇,二人各怀心事,各有鬼胎。
三皇子当夜在林府住下了。林暹吩咐奴婢之后也就回到房里歇息,刚进门陈婉儿就迎了上来,递上布巾给他净面。
陈婉儿轻问:“是不是京里的人来了?”
林暹颔首“嗯”了声。
“他要住到什么时候?”
“明早就走,你照顾昱儿也累了,早些歇息吧。今日我睡竹里居,你自个儿睡吧。”说罢,他拿了件厚袍悄悄地走了。
陈婉儿有些失落,但并不怪他,因为他在服丧,不能与她太亲近,相反她觉得他比之前好多了,神志回来了,待她温柔体贴。
陈婉儿心想定是公公在天保佑。
夜凉如水,竹里居更是寒意森森。铜炉炭烧光了,林暹顺手取下架上竹简,掷入炉中。
曾经心爱之物顷刻之间付诸一炬,而他眼都没眨,失了魂似地,接二连三往炉里扔书。
林暹迷失了,心里仇火腾腾燃起。他恨她,只要能复仇,他愿意堵上后半生,哪怕同归于尽,他也甘愿。
林暹沉心思忖,忽然一个很熟悉的字落入炉中,他不自觉地把手伸入火炉,将半张残片救出,再定睛去看,竟然是个“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