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意难平(1 / 2)
出来已是晚暮时分,月亮儿爬到了半空,轻轻一挥纱袖,人海皇城就笼在明亮如水的胧光中。
孟箬步履虚浮,苏衍只敢小心翼翼地搀着她。
“师傅,我们回家吧。”
“回家?”她喃喃,眼迷离的看了他的眸一会,摇头淡笑,“还不想回去,不然爹又不让我出来。”
“等你风寒好了,老将军就不会再约束你了。”连他自己都未觉不知中用了“你”代“师傅”二字。
她慌如未闻,只迷茫地看着前方,摇头,“他就是想将我关起来学规矩。他以前常赞我如小鹰,可鹰不就应该搏击长空?若是将羽翼折断,关于金丝笼,与家禽何异?”
顿了顿,她仰望着高高的天幕,意难平地道:“女子难道就真的不如男?我若非女儿身,就披甲上阵击敌卫国。”
“披甲上阵的女英并非未曾出,自古以来就有花木兰,木桂英等巾帼女英。师傅你的迫气并不亚她们。”他英俊淡漠的眉峰微蹙,焉不知此番话,多年后竟一语成谶。
她干笑了两声,至少还有人懂她,有人赞赏她离经叛道的志向。
“阿衍,谢谢你。”
那一声真的很轻,如晚风轻飘飘地飘进心底。
孟箬忽然拉起苏衍,点跃轻功上了满是霜雪的屋顶。斜倚屋脊,也不顾身下的寒凉。
“手拿来。”
苏衍心中咯噔一声,她...发现了?讪讪地伸出左手。
“右手。”她坐起来。
果然,慢慢张开的掌心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血已结痂,是方才救许君岫时所割到。不知从何时起他喜欢将自己的伤掩藏,不愿示人。就像沙漠里的狼,只在暗夜中静静舔舐伤口。
她心疼地皱起好看的眉,拨下发带轻轻替他挽住伤口,云洁的手在他掌上宛转,一圈一圈。绿色的丝带似藤蔓缠绕着他的手,一寸情丝千万缕。
风舞乱了她的发,青丝飘扬,他禁不住用手去挽起她的发,缎绸般的触感。他恍然想起了一句话——挽发结同心,死生两不离。
她咯咯的笑,伸手触碰他的脸,碰一下就笑一下。会笑的眼睛好似在说这才公平。盯着他的脸,喟叹道:“真好看,像暖玉一样。”
她抬起手在空中比划,“外公家有一种夜明暖玉,能在夜里发出荧莹的光,雕成漫天的繁星和一个有人那么高大的琉璃月。那是我见最美的玉景。”她转头,“嗯...那个月亮应该有这个月亮大。”
他随着她的目光回过头,只见背后硕大的明月如背景般映托。月光下皑皑霜雪熠熠生辉。
刹那间,他好像看到了她所描绘的光景。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孟箬的风寒拖到春节也没完全好。
春节当日,宫中所有的茜纱宫灯都换成了喜庆的纹红。好似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灯红般的笑,喜迎佳节。
可这般的喜庆不属于他,行单孤影衬着嫣红显出了几分凉讽。
去冷宫看望母妃后,兜兜转转到了护国府。唇角勾起了抹苍凉的笑意,他想这样的一个日子,除却这里他真的无处可去。
镂空雕花的窗上贴满了窗花,有些是她亲手所剪,他看的出来。因为有些剪法不同常规。一闭眼仿佛就能看到她与母亲姊姊们灯下剪纸的场景,真是美满得令人艳慕。
她不在房中,若不是听到一声狮的低吼,他怕是已离开了。
寻声暗访至后院庭,只见她青色的身影在雪中舞枪。一把青缨枪七十二路法舞得出神入画,变幻莫测,舞姿一般优美。从未见过如此高深,这样优美的枪法。
曾听闻有人能抚一曲变换十二指法,而她就似这弄琴者,造诣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鹅毛般的飘雪卷着庭中落梅纷纷扬扬而下。白狮慵懒地卧躺在一旁,与白雪融为一片,唯有尾巴偶尔扇摆,提醒人那是活物。
苏衍看得入迷 ,直至一坯雪扑面而来,泼的他一脸才惊醒。
孟箬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正得意地开怀大笑。红的落梅,白的雪,纷扬在她与他周身,落入发间、衣间。
面对她的捉弄,他初次显露出愠怒,府身拾起一坯雪扔过去。她侧身闪开,将手中的青缨枪凌空一丢,白狮便一跃而起接叼住了。
空出了手,首要便是也拾起雪玩起了打雪仗。一来一回,追逐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