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好逑(小修)(1 / 2)
笛声呜呜然, 如怨如慕, 如泣如诉,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花重锦不懂音律, 却是从陆慕游的笛声中听到了怜惜和安抚。花重锦小声抽泣着, 笛声似是要与她的抽泣声相和一般, 交织着却又掩盖着她的哭泣声。
良久, 花重锦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长舒一口气, 忽而笑了出来。
她与段家并没有什么情意,惋惜她曾经与于洛的交情,也感叹她曾经感念着段家的恩情。她欠段家的已经悉数偿还, 现在,段家欠她的, 也该还还了。
云捷飞匆匆赶了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的场景,这位花助教还真是真人不露相,他家郎主屡次为她破例, 他跟随郎主多年,从未见过郎主为谁吹过笛子,那位白家的娘子没有,就连夫人都不曾听过。云捷飞默默地把马车上的吃食酒水搬到暗尘背上, 再默默地隐在黑暗中窥视前方二人, 假装自己未曾存在过。
笛声渐低, 最终归于寂寥,只剩下暗尘踢踢踏踏跑过来的脚步声。
陆慕游精准地朝着云捷飞藏身地地方看了一眼,这才转身从暗尘身上将吃食酒水都搬了下来,拍了拍暗尘的屁股,暗尘又乖乖溜达到了一边。
“还是没有烤鱼,但是有你喜欢的炊饼,要不要吃一点?”陆慕游将纸包往花重锦面前递了递。
花重锦接过纸包,笑着咬了一口,道:“虽然有些冷,还是很好吃的。刚刚哭得时候没觉得饿,现在能吃到二娘的炊饼,还真是幸福。”
陆慕游一笑,坐到花重锦身侧,伸手将花重锦脸上的泪痕擦干,道:“小花猫,幸好我过来了,要不,谁替你擦眼泪。”
花重锦伸手拿过旁边的酒壶,大大喝了一口,没想到酒壶中不是普通的清酒,花重锦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陆慕游拿过花重锦手上的酒壶,犹豫了一下,花重锦的情绪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他之前有掐算过,花重锦与段凯是否有姻缘他没算出来,但是段凯和于洛绝对是虐缘,按理来说,花重锦和段凯的姻缘他不应当动,但是看到花重锦方才落泪的样子,别说是毁坏一桩亲,就是让他去屠了段家他都乐意。
“陆慕游,你把酒给我。”花重锦咬着炊饼,口齿不清地道,小手还朝着酒壶的方向努力着。
“花重锦,”陆慕游攥住花重锦的小手,正色道,“你与段凯解除婚约吧。段凯与于洛才是月老牵过红线的伴侣,他们现在已经在一处了,明日我同你一起,去鸿胪寺将婚约撤销。”
花重锦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陆慕游,陆慕游只觉得心脏都快要从口中跳出来,生怕花重锦拒绝。
花重锦抽了抽被陆慕游握住的小手,没有抽出来,花重锦三下五除二将炊饼塞进嘴里,满是油光的小手按在陆慕游胸前,不地道地将油又蹭到了陆慕游衣衫上,“陆慕游,若是我不同意,一定要跟他们死磕呢?”
陆慕游有些着急地拿过酒壶,灌了一口,这才道:“花重锦,你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花重锦忽然笑了起来,身子往前一扑,将毫无防备的陆慕游扑倒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国师大人,花重锦微微低头,在陆慕游耳边道:“国师大人,你心跳的真快,明明悔婚遭雷劈的是我,你怕什么?”
陆慕游直视着花重锦的眼睛,花重锦眼中只有他,陆慕游弯唇一笑,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陆慕游抬手将花重锦散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道:“我怕你被天打雷劈之后,鸿胪寺没有人能坐得住首席媒官的位子。”
花重锦拉过陆慕游的手,手指修长,她作为女子都甘拜下风,花重锦不禁有些嫉妒,想也没想就放在嘴里,小嘴一张,就是一口。
陆慕游身子一僵,花重锦柔软的口腔和灵巧的舌头划过他的指尖,冲击着他的理智,陆慕游连忙别过脸。
花重锦丝毫没有感受到陆慕游此刻的心情,咬完人,有些不满意地砸了咂嘴,道:“不行,我不能悔婚,还有几个月我便满了二十,若是到时候还没有婚配,那我就会被随意许配了!若是什么歪瓜裂枣,还不如我扯着段凯的后腿,怎么说段凯都是个秀才,也算是有功名之人。”
陆慕游眉头一皱,方才花重锦说悔婚,他只觉得有种寒冬腊月进了温汤的舒服熨帖,而这番似是对段家尚有余请的话,不啻于正舒服地泡着温汤,被人兜头一盆冰水,真是透心凉。
“要不这样吧,你未婚我未嫁,你娶了我可好?”花重锦露齿一笑,小手不老实地捏了捏陆慕游的手指。
“好。”陆慕游脑子一空,张嘴便应了下来。
“赏你一个么么哒!”花重锦嘿嘿一笑,嘟起嘴状似要亲陆慕游。
陆慕游面上一红,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别处,确始终没感觉到吻落下来,待回过头,花重锦早就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陆慕游伸手抱住花重锦,唇角却是抑制不住地上扬了起来。
…………
御书房中,皇帝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奏折,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陆慕游。
“国师所言当真?”皇帝头都快要埋进奏折,认认真真地再次确认了一遍奏折的内容,白纸黑字,他并没有眼花。
“陛下,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望陛下成全。”陆慕游开口道。
皇帝站起身,踱步到陆慕游跟前,绕着陆慕游赚了一圈,身形挺拔,面上宠辱不惊,身上带着炼制丹药独有的辛味,如假包换,正是那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国师大人。
皇帝突然“啊”了一声,从一堆奏折里边抽出来一本戏本子,看了一眼陆慕游,匆匆打开浏览了几页,问道:“这个戏本子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陆慕游瞥了一眼戏本子,道:“陛下谬赞。”
皇帝被噎了一下,朕什么时候赞过你?皇帝放下戏本子,正色道:“白家你又当如何?”
陆慕游倒是不甚在意,“上一辈的约定我不得而知,白家从来不曾与我有过婚约,也不曾在鸿胪寺备案过。作为陛下的臣子,我只知晓,陛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皇帝抚掌一笑,道:“爱卿所言甚是!”
陆慕游眉眼微弯,一撩衣摆,却是跪了下来,面色诚恳道:“谢主隆恩!”
皇帝手下一顿,差点儿写坏了圣旨,先皇下令,国师可不跪任何人,自此之后,无论是前任国师还是现任国师都从未跪过他,没想到此时国师却是跪拜谢恩。皇帝眉毛一挑,手上笔锋一转,将圣旨写完。
“陛下,臣还有个不情之请。”陆慕游起身开口道,“陛下不必赐金银珠宝给臣,臣府中最不缺的便是这些阿堵物。臣未来的岳母大人身子骨弱,还望陛下恩赐些药材。”
“行,你去药房自己去取吧。”皇帝挥了挥手,“待你取好之后,朕便派人去花家传旨。”
“谢陛下。”陆慕游唇角含笑,退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