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煎饼的妇女(1 / 2)
从二零一二年大雪纷飞的冬天、到二零一四年的初春。
原来我已经在这个小镇上呆了一年多了,从最初疯狂的纸醉金迷,到现在的枕稳衾温。
我应该是习以为常了吧?
那是年初,阳春二月天。
当时的阳光正好,可我却结束了第一段两年之久的初恋,都说初恋最让人难忘,我不否认,这是实话。
那时的心仿佛被一下子掏空。爱情,它将你玩弄于手掌之中,让你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
每当我站在阳光下,享受阳光洒在衣物上时它带给我的温暖,可我又在想:该感谢的是阳光还是衣物?
若没有阳光,我的温暖从哪里来?
若没有衣物,我的保暖从哪里来?
若没有那个卖煎饼的妇女,我的温柔、我的善良或许早就被社会吞没。
那是一个美好的清晨,我和往常一样,烦躁的拉开窗帘。
我真的很想一盆水泼去楼下,是那种滚烫的开水。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这个想法已经伴随我一年多了。
从我来到这个小镇开始,楼下就有一位大约四十岁的妇女。她每天在我的店门口卖煎饼粽子之类的食物。
她总是骑着小三轮车走满大街小巷,却偏偏在我的店门口扎根了。
她总是过分的将我的店门口挡住一大半,对于做生意的来说,最怕的就是被遮住牌子、被挡住门。因为那就相当于挡住了财神爷进门。
当然,这些迷信我也可以不计较。
我计较的是她三轮车上的破旧喇叭,每天六点多钟的时候,我都会被她不流利的普通话吆喝声吵醒。那一遍一遍的重复的话语将我的怒火达到最旺。
她就像是故意的一般,在我睡觉地方的楼下吆喝着,我想就算房子隔音也隔不住她的喇叭吆喝声。
我讨厌她,很讨厌,讨厌她每天把我吵醒,讨厌她每天挡住我的门,讨厌她大喇叭每天吆喝着不停。
可是,直到现在,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那令人烦躁的吆喝声了?
我记不清了,甚至开始去怀念,开始想念。
我睡觉特别警惕,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常常失眠多梦,所以害怕被打扰,害怕喧哗声。
记忆中,我跟她吵了两次架,第一次我将她说的没头没脸,我让她不要再在我们的门口出现,能去哪就去哪里,永远不要出现。
那次后,过了大约三天,她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只觉得肺快要气炸了,她仍然笑呵呵的跟别人谈笑风生。
我照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明明很有威严的一个人,难道是因为年纪的缘故?
那时我十七岁。
我讨厌吃粽子还有煎饼,一个粘的要死,一个硬的要命。所以我从来没有光顾过她的生意,她也没有光顾过我的生意。
直到那件事过去的一个月后,她突然到我们店里理发,我或许真的有两张脸,一张对待顾客温柔耐心,一张对待其他人无关紧要。
我耐心的给她洗头,理发,将她的长发剪短,她不是很高,也很瘦,我记得第一次见面,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单薄,但是她本人确是那种坚强的人,我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她的孩子都考上了大学,有着她的汗马功劳。
她几乎每天都在笑,每天都把微笑挂在脸上,那是我从来没有的微笑,我记得妈曾说过,我这个人根本不会笑。
剪好头发后;她摸了摸自己剪短的头发,仍然笑呵呵的说着:“利索了,不用天天梳头了!”
我知道我又在心里鄙视了她一回。
她头发剪短了三天之后,我又跟她吵了一架,那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吵架。
那是2014年的五月份,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天。
因为她发火了!
她说:路不是你家的,我在这里管你什么事。
她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苛刻。
她说:谁稀罕在你这里啊。
她说:我就算在这里一辈子你也管不着。
是啊,她说的也对,但是我就是讨厌她将我的门挡住,讨厌她的吆喝。
我没有跟人吵过架,自然说不过她。
那一次我认栽,她也识相的骑着电动三轮车离开。
五月,天气明明不热,我却在心中憋下了一团火。之后想了很多的话来反驳她,但是当时吵架的时候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不爱笑,也没怎么哭过。
从我下学开始,就没有花过家里人的钱,我性格独立,喜欢靠自己的双手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现在手上所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点一滴靠自己争取得来的,虽然失去的更多,但是我仍然不会求助别人。
我不喜欢雨天,不喜欢雪。
我喜欢阳光,更喜欢站在阳光下,我不会因为阳光而晒黑,这是挺好的一个优点。
但我不喜欢炙热的阳光,我想说,我喜欢春天的阳光。
但是,从卖煎饼粽子的妇人离开之后,天有时蒙蒙细雨,有时阴暗多云。
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我都没有看见太阳,也再也没有看见那妇人。
我知道初夏来临了。
我真的以为她跟我吵架,去了别的地方,我松了一口气。
如释重负的呼吸着,因为这一个星期,我睡得很好。
直到一个月后,我才知道,为什么那烦人的吆喝没有来,为什么我门口再也没人挡住。
是别的顾客告诉我的。
他们说。
她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三天后在公路上出了车祸,我以为这是痛苦的结束。
可是他们说,她没有去世,肺部严重受损,可是双腿,却被生生的碾的粉碎。
我手中的剪刀突然落地,清脆的声音,让我愣在原地。
怎么会,怎么会出车祸?
我以为,那是电视里会出现的剧情,可是我却忘了,电视里的剧情,本身就源自于生活。
他们说,她急转弯的时候,一个喝醉了的醉汉没有看清,于是造成了车祸的发生。
我捡起剪刀,继续剪头。
我可以装作不在意吧,因为我明明是讨厌她的。
可是我却拼命的想哭,他们说,她抢救了快一夜,昏迷了三天。
那天晚上,我坐在电脑旁,久久没有回神。
他们说她,一辈子清苦,连菜都舍不得吃,只为了供孩子上学。
他们说,她每天吃馒头喝稀饭都能开心的满足。
他们说,她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