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前人（1 / 2）

倒在身前的少年还是一身墨色的衣衫, 阴鸷的双眼里目光渐渐涣散, 乔如生看着他，忍不住就慢慢的低身下去。

他逝去的样子着实不怎么体面, 衣衫褴褛，被人捅了无数的窟窿, 殷红的鲜血一点点的涌出来。

完全没了往日意气风发，恣意张狂的样子。

乔如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当年的很多事情本应在前世就一笔勾销, 怎么的就带到了这辈子来又复纠缠呢。

她抬头看着角楼的高高翘起的屋檐, 哀嚎的鸦声在上空不断的盘旋，卷走了一阵又一阵的风。

“如生。”乔郅急急忙忙的唤她一声，见她没有事情赶忙走了几步，却又在隔着门槛处停下步子, 两个人面面相觑, 他站住了不敢再动一步, 满手鲜血，一身污秽。

“你怎么来了？”乔郅的手微微蜷起，颇有些不自然，想要将手上的鲜血在衣衫上擦个干净，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又不敢乱动。

“担心你出事，又怕让你知道了分心, 便只敢远远的看看了。”乔如生神色泰然道, 本就是久经战事, 见惯生死的人, 断然不会做那假惺惺的模样。

她朝前走了一步，绕过了刘怀衍的尸身，走到乔郅身边去，认真的抬头看着他，毫不避讳的将他带着血污的手双双握了握，道：“你怎么往这边来了？”

她同刘怀衍或好或坏都是不值得一提的曾经，现在的她是梁国的皇后，眼前的人才是她这辈子依靠和跟随的人。

乔郅双眼一亮，她的手太小只是拽住了他几根手指，他略有些灰败沮丧的内心在这一刻猛的点亮，道:“隐约看到如简皇兄的影子了，想着会不会你也来了，便分心瞅了一眼，果然是你。”

他说完不动声色的将她的身躯往怀里带了带，低头道：“我这里没事了，你也该将心放下回宫去了。”

乔如生点了点头，战局刚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坐镇处理，自己出现只会添乱不会有所益，她笑了笑低声应了句道：“等你处理好了回来我再同你算账。”

乔如生与乔郅分手而行，一个往外殿走一个往内宫行，等回到内殿，宫中的宫婢宦官依旧如常的穿梭在殿宇之间，忙碌前行。

不过是几道宫门，全然分割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乔如生走到自己寝宫里，弦芳打起帘子问道：“这么大的雪天儿，娘娘是去哪里猫着了，可是冻坏了？”

乔如生摇了摇头，进了屋子，任由宫女们将她的披风除了，接过了汤婆子，笑道：“我不过闷了大半个月觉得今天的雪景好，便出去走走，横竖都有皇兄陪着我，你们寻个什么？”

她边说边往里头走了几步，坐在了椅子里。

乔如简跟着她一同回来，看着自家妹子明明见到了杀戮场景，依旧端持着礼仪回到自己的宫殿像是个没事人，打从心底有些佩服。

“如生，你没事么？”乔如简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那样的血腥场景亲眼所见即便不是恶心反胃也是会吓的大哭的。

“我能有什么事？”乔如生靠着腊梅图的金线迎枕，眉头微抬，让弦芳给沏了一壶碧螺春，道：“倒是皇兄，小心翼翼的还总拿我当孩子看。”

“你才多大。”乔如简随口就接了，反应过来后又自悔失言，有些尴尬的看着如生，

如生将茶盏递了过去，梁国的冬天已经将要过去，新春伊始，可以过个高枕无忧的好年了，那楚国呢，是什么样的处境？

她道：“皇兄这次从何处来？”

听这话，乔如简便知道她想知道什么，略有些歉意道：“我从晋国来，前些日子在晋国待了数个月，本已动身准备归楚，便被太子殿下指到娘娘这里来了。”

乔如生听了点了点头，本想问问楚国现状，既然是从晋国来，也是巧了，便道：“皇兄不知，你才来时，初云郡主也正同我说晋国的一件玩笑事呢，皇兄在晋国想必也是知道了。”

“...是箜篌的事么？”乔如简略有停顿，随后便答到。

乔如生笑了笑，兄妹闲谈了片刻，乔如生本想留乔如简用膳，奈何冬日天色擦黑的快，便让人趁着天还亮着的时候送了乔如简出宫。

等到夜深，乔郅才一身寒衣带着冷冷刺骨的寒意回来，他将自己泡的干净暖和才爬上了乔如生的床榻。

拢进被子里，抱住怀中之人纤细的腰身，将自己的下颌深埋在她的颈窝，满足的喟叹一声。

今日一战，如临悬崖峭壁，深渊边际，若有一个不小心便是满盘皆输，粉身碎骨，那里还能同现在这样佳人在怀，安稳好眠。

乔如生被他整个人裹在怀里，心里窝着一团火一直忍了一下午没发，现在看他安然无恙的回来，心里的火气就愈发的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