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梁途中(1 / 2)
那时候他在自己耳边究竟说的是什么, 她不曾知晓, 现在想起揣测种种也不能猜测大概。
“即便真如同你狡辩的这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那么我且问你,我那一对稚子小儿, 于你有什么危害,你又为何不能放过他们?” 乔如生稳了稳心神,告诫自己切不可被乔郅的悲伤模样给蒙蔽, 她道。
想起那一双孩子, 刘怀衍的孩子刘束不过八岁大小,萧昭弘的女儿萧固元年仅两岁,这样懵懂无知的孩子,他如何能下的了手。
可是又觉得不应是他。
“若是爱屋及乌, 你也不会要他们性命。”乔如生离了乔郅百米远, 她看着乔郅像是不认的眼前这个人。
可是她话语间的质问之声已然削弱, 冥冥之中她总觉得那两个孩子的死于乔郅并没有必然的关系。
直白而了当的问出来,是想要他能给个解释。
她盯着他的面孔,等着他的回复。
这些前尘往事萦绕在心头许久,不如今天一一了解个干净。
干净了才能决日后前行。
“一对孩子?”乔郅将乔如生的话复述一遍,刘怀衍的孩子他是见过没错,但那也是金国还在刘怀衍未亡时远远的见过一面而已, 而这一对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你同刘怀衍的孩子刘束我知道, 是个不错的孩子, 当年晋国破国后刘束还曾经在我麾下, 屡建奇功,是谁同你说他不在了?”他乔郅皱眉微微一顿道:“可是你说是一对,怎么,当年同刘怀衍生的是个双生子吗?”
他在楚国旧地叛乱起军,四方叛党陆续加入,梁楚两国的遗民更是纷纷响应,破国不久重建队伍,组建禁军,五年之后。禁军中口口相传说有个军事奇才,善鬼道,制奇招,还能改革兵器。
连建功勋。
乔郅原以为是同名同姓,直到见到了真人,才知不是旁人便是乔如生同刘怀衍的儿子刘束。
再见时那孩子已经长成翩翩少年,双眼阴翳,举止形态像极了他的父亲,军事上的才能也必然是承袭他父亲。
乔郅道:“我死前,他才双十年华已荣升左翼卫大将军,只是还是孤身。”
以血祭礼,乔郅便是血祭的时候流血而亡。
即便是乔如生已经知道她重生的原因,她也不愿与她提起这些,只是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听到刘束还活着的消息,乔如生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些许,比起小女儿萧固元,她对这个孩子愧疚居多。
乔如生虽然不喜欢刘怀衍,但是对于她的第一个孩子刘束她自幼是爱护有佳。即便是在晋国王宫也生怕会有人瞧不起他对他不利。
晋国王宫只有他一个刘姓的皇子,萧昭弘也曾笑言的问过他是否要改做萧姓。
那孩子倔强,听了这话就提了佩剑一脸杀气,放言道谁要是敢让他改姓他就杀了谁。
吓得乔如生心惊胆跳,一怕萧昭弘会勃然大怒觉得刘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将他就地正法,二怕这话会传道别人耳里要他性命。
但是打心底。她有些欣赏这个孩子,不卑不亢,坚如磐石。
“还有一个孩子你不知吗?”乔如生语气间的质问已经全然消失。
这半年来与乔郅朝夕相处,她知道他的为人也信任他说的话。
乔郅摇了摇头道:“我从未听过。”
后来乔郅一心谋划复国的事,确定了她在晋国后很少再去打听她的消息,他将他所有的精神都放在复国之路上。
因为他清醒的知道一个道理,若是不能复国,那么打听到再多关于她的消息都是无用的。
他一心以为乔如生与萧昭弘并无感情,对于萧昭弘的索取她只是被迫的迎合。
直到乔如生死后,他入住晋国皇城,听白头宫女闲话前朝才知道他们是真正的帝后恩爱。
“当年在晋国王宫,年纪尚小不通人事的孩子我都已经妥当安置,送到庙里抚养。”乔郅道:“若是你另外一个孩子也在晋国,应该是好好的。”
听乔郅这么说,乔如生不打算再问了,已经是上辈子的事,知道他们上一世他们还活着就好。
当年魂断城门楼上的场景历历在目,对于眼前这个人本是又恨又怕,故国江山仍在,一切都还未发生,乔如生挨着桌子慢慢的坐了下去,等到气息趋于平稳,她道:“你这话说得好听,我当初并没有见过你,你为何会这样后脸皮的说是为了我?”
“是见过的。”昏黄的烛光下乔郅缓缓的抬起头来,他目光深邃的看着乔如生,盼望她能够想起上一世自己与她仅有一次的正面相逢。
乔如生皱着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殿内进默,乔郅一直都站着,他盼望着乔如生能够记起,但是他心里也清楚,那仅有的萍水相逢宛如镜花水月很不真实。
她绝不可能记得。
乔郅宽慰的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不记得便不记得罢。”
当年的事已经挑开来说的清楚,乔郅一直不敢忍他是重生的人,怕自己对于乔如生的撩拨会造成她习惯性的抗拒。
怕她怪自己毁了她同萧昭弘平静的温馨生活。
“坐吧。”乔如生一手搭在桌上,她悬在心中的石头彻底落下,这种久违的全身心的放松让她整个人都感到疲惫不堪,她将头隔在手臂的肘弯处,看着门外万福团形的玻璃宫灯。
乔郅坐在她的身边,他看着她。
如雪的手臂处的小小脸庞,像是透过无限的萧索眼中有些许禅意。
“乔郅。”乔如生唤了一声,她出食指去拨弄手腕上的绞丝手镯,双目依旧直视前方,心不在焉的道:“你既然也是重活一世的,必然也是知道,我与你结盟时说的心上人是萧昭弘了。”
提起这个深刻在心房上的名字,乔如生长舒了一口气。
原以为自己会悔不应当就这样遂了乔郅的心意,不再追随萧昭弘的脚步。但是现在提起这个名字,却没有那么的怅惘彷徨。
“是。”乔郅道:“所以我一直防着他,怕他接近你,怕你跟他跑了。”
“岑河那日你看他看的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他身上,而我把心担在肩上一路都走的战战兢兢。”
乔如生听了,红唇似笑未笑,她依旧看着门外的宫灯,那两盏宫灯透过窗户还是能看的清楚,五彩斑斓,流光溢彩,美丽的很。
再美丽的东西,都是有尽头的。
乔如生道:“萧昭弘是我的心上人,可是我内深处一直都想离开他,跟他在一起时我很是挣扎疲倦,梁楚两国皆连而亡,当时我以为世间乔氏只留我一滴血脉,我应当为了复国拼死一战。”
她将目光收回来,搁在臂弯处的脸一点点埋了下去,语气中带了浓浓的鼻音道:“可是我不敢,我苟且偷生,没有半点血性,即便萧昭弘对我再好,我再喜欢他,可是这些都像是我压在身上的壳让我没办法完全抛弃,完全只沉迷于儿女私情之中。”
“当年我知道复国的人是乔氏皇族时,我一面怕你一面恨你,然而内心深处却有点庆幸开心。”这是许多难以言说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对于爱人去逝的悲痛与故国重生的喜悦一并而生。
这也正是为何,重活一世时,她第一次见乔郅时,没有满腔的恨意,反而被他的皮囊和气质所吸引。
她从臂弯里微微抬起头来,露出小半张脸。
乔郅也学着她的样子,离的她极近,看着她。
“你或许不知道,在梁国王宫第一次见你时,我就觉得能复国的人就该是你这个样子。”
“谢谢你。”
谢谢你当年复国,也谢谢你给了我重来一世的机会。
乔郅道:“你我夫妻,这本就是我所求的,如今我心意达成,该说谢谢的是我。”
乔如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对于她的追寻像是久行在沙漠中迷路的游子,突然有了上天的好运气见了沙漠之中的海市蜃楼,绿洲倒影,便脱着双腿努力前行。
明知是会陷入死亡的陷阱,依旧不愿放弃追寻的脚步。
乔郅抬了抬手,想在臂弯出寻个舒适的地方继续搁自己的下颌,谁知腕上金铃随之一动,铃叮当。维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