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2 / 2）
宣姑姑人虽然严厉，但是对苏颜很是用心，和李氏交情也不错，苏颜算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也是情谊深厚，几乎是当作自己孩子还看待。
好几年的工夫，即便苏颜是个心思深沉的也该被看透了，更不要说苏颜还是个空长年纪却涉世未深的孩子了，什么小心思瞒得住宫里混出来的宣姑姑。
外头，书墨和书白早已拉开了马车的门帘，书青放下了小凳子站在边上候着，宣姑姑手扶住苏颜的小臂，接下来本是应该把人扶出去的，却在那双明媚的大眼睛带着笑意地看过来的时候，反手握住了苏颜的小臂。
苏颜心下疑惑，看着宣姑姑欲言又止的模样，正想着要不要探“听”下宣姑姑的心声犹豫之时，宣姑姑忽然笑了，“是我着相了，眠眠，入宫罢。”
唔。苏颜一听，顾不上那点子小疑惑了，伸出手指理了理帷帽的飘纱，略带忐忑地探出身去。
说是做好了准备入宫的，但真正碰到这一天，哪有不紧张的？
这毕竟决定了一个女子的一生啊，深宫大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宫门前，如苏颜这般的官家女子不少，都带着统一派发下来的白色帷帽。
可飘纱轻薄，微光一投，如鲜花般娇嫩的小脸和小心思一览无遗，或激动或忐忑，复杂的心声如潮水般向苏颜涌来。
苏颜连忙用力闭了闭眼，静了静心神，不去管别人的心思，免得自己被旁人的心态所影响。
站在这宫门外头就能见着宫门里面停了一排的精巧小轿，当然，这些不是给这些小官家出生的秀女们准备的，是给朝廷命妇皇亲国戚们备着的，这是地位、权势的身份象征。
尽管现在这些精巧小轿同少女们毫无干系，但是它们的出现无疑是让本有些迷茫的少女们找到了方向，萌发出了些许渴望。
渴望什么？地位，权势。
苏颜露出温婉合宜的微笑，疯狂吧，少女们。
入宫选秀的秀女每人只能带两个婢女随从，苏颜选了懂医理药理的书青和伶俐善交际的书白，留下沉稳精明的书墨在宫外打点庶务。
宣姑姑自是不能跟进宫的，但也没急着走，让马车停了边，免得拦了别人的路，自己站在马车边目送苏颜入宫。
书白拿出官牒给宫门下查点秀女的公公核对。
核对完，这公公指了指身侧，示意着，等着。
等着？书白四下看了看，估摸着只有这公公身后的大凉棚了。
拿了小荷包递了过去，果不其然，这公公拂尘一挥，伸手接了过来，捏了捏，微微一笑，拿捏着腔调道：“是个懂事的，歇着吧，等多些人就可以入宫了。”
凉棚马虎，连个椅子都没有，木制的凳子也毛糙，书白连忙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拿了帕子给苏颜垫上，这才安稳下来。
大选第一日，上午要查勘秀女的外型，如果这第一关都过不了，自是可以家去了，只过了这一关的秀女可以通知其家人送私人物品入宫。
虽然苏府阖府上下都相信苏颜能过，但是还是得按规矩来不是，书白此时的小包袱里只存了苏颜的一身衣裳以备不时之需，另有些装了银馃子的小荷包和帕子了。
约莫有近十位秀女了，先前那位公公这才指了个小太监来领路，还点了两个侍卫守着，免得出什么乱子。
皇城巍峨庄严，最外层长长的宫道仿佛看不到尽头，两面具是高大的宫墙，也没人说话，一路上只听见走路的动静。
当然，秀女们也不用看到尽头，初选只过长安门即可，里真正的皇宫远着呢。
这是个极空旷的场地，约莫比前世那四百米跑道的体育场还大上一大圈。
秀女大致分三类，京官出身，外官出身，以及勋贵出身。
苏颜之父苏博志，一回到京洛就去了大理寺交接，大理寺少卿名副其实，苏颜算是京官出身，而这一类的秀女是最多的，粗粗估计就能有四五百人。
不管自愿与否，来的秀女数量还是很多的，笼统大略能有七八百人之多，或者还要多，毕竟不是所有官家千金都能打扮得璀璨夺目。
不等秀女们多想，殿内突然出来几十位太监宫女，问了名帖便领人到该站的位置。
按出身分类，以年龄大小为序，随行侍女立于身后两侧。
苏颜才满的十五，差不多是压着年龄的线过的，再有比她小的也不过差在日子上而已，因此排得很是靠前。
虽身姿妖娆，但是自小被宣姑姑管教，该有的做派还是有的。双手微拢于小腹前，如花面容温婉含笑，脊背挺立，双眸清澈目不斜视，加上一身青衣和白色帷帽，如同风姿楚楚的出水玉芙蓉。
小太监的态度称不上温和，碰到磨蹭的还会毫不客气地出言斥责，虽然不直接对着这些小主骂，但是指着类似书青书白这样的婢女可就没什么顾忌的了。
不少本就忐忑的秀女直接被气得双眸微红，但也知道这时候哭了有损形象，而且不管将来如何都是失了威仪，只得强忍着难堪，端着架子，挺直脊背，将自己的风姿仪态更完美的展现出来。
查看的姑姑很快就到了苏颜这一排。这是初选，只看大致的身高和体型，帷帽不用摘，略微看过脸就好。
苏颜这辈子身高只一米六二左右，不高，但这是按前世的眼光来看，于当下，这是约莫四尺八寸的身量，在本朝女子当中算是偏高的。
书白书墨书青三人没缺过吃食，也没干过什么体力活受到压迫，苏颜练舞时还常跟着学，身量却也不过四尺五六寸许。
可眼下，身量和苏颜差不多的也有，多是出生勋贵之家，想来是父辈戎马有功，血统不完全是中原之族。
同苏颜一排的都是京官出生的秀女，粗看仪态都挑不出毛病，但体型就如之前在苏家见过的苏萱苏薇，难免有几个略微宽大的。
随着姑姑冷着脸陆续念出几声“剔除”，后头的秀女们微微有些骚动。
来这的秀女或多或少都是被家族给予希望的，如果初选就被剔除，打上“不合格”的标签，对她们的家族和人生来说都是污点。
“肃静！”立于一边的公公拿着腔调道。
等姑姑走到苏颜面前，苏颜本想端着的，等了会却见这姑姑还没走过去，略微紧张地抿了抿唇，恍惚地看了打量她的姑姑一眼。
冷不防对上了视线，这姑姑一愣，随后顿了顿，轻声道：“记上。”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连忙在名单上做标记。
“剔除”的秀女自是家去，没有任何备注的秀女则是普通，而“记上”的秀女则是要好好留意观察评判的。
苏颜知道，这代表没有意外的话，她入宫时的分位定不会是末三品——宝林御女采女之流，当下也是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来，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