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1 / 2）

下午，朱老三提着一篮子猪肉进城, 说是卖肉去。这外面流民暴/乱, 也不知他这一篮子肉的买卖有啥做头。

等到第二天一大清早, 朱老三家门外听了数十匹骏马，并一辆马车，重伤昏迷的李贤被抬进车里。王灵向朱老三告别，“大恩不言谢, 日后但有吩咐，到缫丝厂找我便是。”说完, 王灵也爬上了马车。

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王灵刚上马车, 头一歪就睡过去了。

“头儿, 头儿？！”跟着上来的罗意瞧他突然昏睡，惊叫起来。蒋鑫连忙掀开帘子问道：“怎么了？”

“头儿突然昏过去了。”罗意颇有些手足无措。

蒋鑫摸了摸完了王灵的额头, 又看了眼睑, 道：“是睡着了，先回去，再找大夫。”

昨日猝不及防一场恶战，如今能撑得起场面的只有蒋鑫一人, 江淼伤着，如今最大头儿也病了，蒋鑫真是愁得直掉头发。

说来也怪, 王灵在马车上睡得昏天黑地, 可一到了缫丝厂, 不用人叫，他自己就醒了。大约人的潜意识都十分灵敏，知道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什么地方需要挺直腰板战斗。

王灵的马车进了缫丝厂的院子，裴雁那边账目也盘算好了。

王灵结果裴雁盘好的账本，放在桌上，曲起手指在上面敲了敲，并不说话。

“王头儿可是觉得账目有差错？”裴雁神态恭敬的问道。

当然不是。蒋鑫一直盯着，王灵十分放心。王灵看了一眼平静无波的裴雁，她已经被放了身契，可依旧以裴家忠仆自居。作为裴夫人的一步妙棋，想来她十分骄傲。

“裴家要退股，可以。但不能你来退，不见着正主真章，我不签契书。”

裴雁的脸色这才变了，冷声道；“王二郎何必强人所难，见与不见都是要退的。我家主子内宅贵人，怎能随意相见。”

王灵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经了昨日生死洗礼，我如今是看开了。银子再多也没有命重要，与我这等人而言，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没什么大不了的。”

裴雁还想讲道理，王灵却摆手离开了。条件就在这里，听不听你们自己做主。

好累，只想睡觉。王灵揉着额头，身上的伤让他不能安稳躺着。身体和精神都已经疲累到了极点，可仍旧不敢睡，仍旧要强撑着打起精神，处理这些糟心事。

裴雁无奈只能把消息传回裴家，请裴夫人做主。王灵带着银箱子到裴家的时候，里面正闹腾着呢。

许久之后回想起来，裴晚云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细节在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争吵、发泄、怒吼，当时掺杂着太多情绪化的东西，她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

裴晚云褙子脱在一边，头发披散，赤脚站在地上，“阿娘，你骗我。”

“小娘子，你还烧着，这是病糊涂了，快，快，扶小娘子下去。”柳嬷嬷招呼人把裴晚云扶下去。

“都别碰我！”裴晚云惊叫一声，手里拿了一把剪刀对着来扶她的丫头挥舞，对于内宅女眷而言，一把剪刀已经是了不得的利器。

“晚云，快把东西放下，当心伤了自个儿。先把东西放下，有什么事放下再说。”裴夫人歪在于嬷嬷身上不住高喊，她的身体也不好。

“到现在阿娘还要骗我，若不是我听到有人议论今天王灵登门，我都不知道缫丝厂要退股，为什么？”裴晚云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这不仅因为惊惧发烧带来的生理影响，更重要的是一直以来坚持信念的坍塌。我是最没用的穿越女，我以为掌握了家宅大权，其实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限制我的行为不费吹灰之力。我以为自己要点亮科技树，其实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我怎么混得这么惨，我他/妈拿得什么狗屁剧本。

“晚云，退股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放下剪子，回去休息。你还病着，身子要紧。”裴夫人轻声劝哄。

“阿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实话。我日日为你担忧，谁在你床前侍疾，没想到你是装的，你只是为了骗我，拖延时间。”

“小娘子别听奸人挑拨，娘子的确是病了。娘子本来身子骨就不好，这你是知道的啊。”

“你是我的女儿，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当家嫡女亲自经营家业本就不妥，更遑论你与外男接触，还是个低贱伶人商贾。一旦传扬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裴家的名声还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