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见(1 / 2)
接下来,晏宇多了一个习惯,出来进去,总会不经意的向对面楼的单元入口儿望上两眼。可是,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那个女孩儿都再没出现过。
因为要把过年期间的节目都提前准备出来,晏宇这半个月来每天晚上都是浓咖灌着自己,三点多睡,七点多起,基本倒下就入睡的状态。
最后一期节目录完,他请整个节目组的人吃了夜宵,骑着自己的电动回家,到小区附近已经快一点了。一路上,寒风从衣口往里灌,街上空无一人,也不知是最近太忙的问题,还是此情此景太过萧条,又或者是最近连续的节日他都过的很凄凉。此刻,那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一下涌了出来。
他忽然想起了大学时期的女友,一个比他大两届的学姐。那时候的感情真好,是一种“我就愿意对你好,对你好我高兴!”的感觉。
她毕业出去工作两年之后跟他分了手,理由是父母在老家给她安排了工作。他说:“我可以去你的城市。”她却说:“不用了,分手吧。”
晏宇到现都没有想明白分手的原因。他觉得那段恋爱那么美好,随便想起一点一滴都是甜的。所以,他现在的心境就很奇怪,如果说心里还有那个人在,好像并不是,因为很少想起。可若说那个人没在那儿,他又好像再没把谁放在过心上。
此时此刻,他觉得心里空的有点儿难受。节目的成功,让他走在路上都有陌生人能喊上他的名字了,可硕大的秦川,却连个他需要惦记,或者,会惦记他的人都没有,这个时间,也没人问他一句:“怎么还不到家?”
此时,只剩路灯还亮着。晏宇存放了电动车,走到离路口十几米远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儿推着轮椅来到了路口儿。那台轮椅,那个女孩儿晏宇都记得。只是,今晚的她没有夸张的浓妆,没有酷酷的皮靴,一顶毛线帽子,显得的脸很小,感觉真的能被一只手掌遮住,白色的羽绒服,在夜里,在橙色明亮的路灯下格外显眼,还有宽松的阔腿裤,简单的运动鞋。今天她的轮椅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还放着一副拐杖。
晏宇有些好奇,这么晚,这个姑娘一个人出来做什么,没有妆容的她显然年纪应该比自己还小些。他于是,停下了脚步,站在了路灯的阴影里,远远的看着。
只见那个女孩儿推着轮椅到了路口,解下塑料袋放在地上,手撑了下身体往前坐了一点儿,把两条腿放在地上,然后拿起拐杖,撑着站了起来。她的两条腿看起来有些僵硬,先把左右拐杖往前递上一步,又分别把左腿和右腿各向前甩了一小步。她侧过身体,把右手的拐杖递到左手上,然后重心向左移,她没有弯膝盖,而是直接弯腰,用右手提起了袋子,拐杖上加了力,抬起身体,解开塑料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地上。晏宇心里紧了一下,因为那袋子里竟然全是冥币和纸钱。
只见那女孩拿起其中一串元宝,点燃了,仍在了纸钱堆里。她的侧面对着他,他能看到她嘴里说着什么,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似在抽泣。
火渐渐的旺了,又渐渐的熄了,那个女孩儿许久没有动,半晌,又从轮椅的背包里拿了一杯水出来,倒在了纸钱堆的一圈,不知,是她哭的有些抖了,还是,天太凉手有些僵了。她在给杯子盖盖子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杯掉在了地上。
她好像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也好像是在思索到底要怎么把杯子捡起来,总之,画面好像一时间静止了。晏宇快步的走了几步过去,假装着一副路过的速度,顺势捡起了水杯,那个女孩儿显然因为他的出现惊了一下儿,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而冷漠的表情。
“谢谢。”她接过杯子,眼睛望着地面的灰烬,没有看他,只是机械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谢,这么晚,你一个人?”晏宇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嗯。”那女孩一句都没有多说。
“这是给……?”晏宇也知道这样有些失礼,他声音很小,问了一半。
那女孩儿抬头冷冷的斜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回到地面上才说:“给我爸妈还有我……”
“啊?!”晏宇本能的轻哼了一声。
“吓死了吧?吓死了就赶紧跑,年纪轻轻的哪儿那么多废话!”那个女孩儿瞪着他,眼角泪痕未干,可那么娇小的面庞,纤细的身姿里面,却藏着那么无畏无惧到有些冰冷的个性。
晏宇赶紧启动了脚步,尴尬的抿抿嘴说:“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说完,他马上离开了。走到院子门口儿,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儿还在那儿站着,还是面朝着那堆火星未灭的灰烬,一动不动。
他当然知道她肯定是人不是鬼,可他也明白,她的话中父母的那一部分应该是真的。不然,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一个人在这里呢。
晏宇就这样默默的注视着她一会儿,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像个偷窥狂,行为略显萎缩,于是转身离开了。此刻,他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孤单,而是开始心疼起另一份更深更重的孤单。
晏宇离开,并没有直接回家,此时此刻,他很想,很想去搭个讪,他想认识那个女孩儿,非常非常的想。
于是,晏宇去那个唯一还开着的便利店买了几瓶喜力和几盒小餐包,一袋花生米,两袋鸡脚,在那个女孩儿的必经之路的便道上坐下,一个人喝了起来。
他看着那个女孩推着轮椅过来,又仰起头一通喝。果然,那个女孩儿注意到了他,路过的时候侧头看了他一眼,他赶紧抬头,假装一脸惊叹的说:“啊,你是那个鬼姐姐……你还在啊……”
那个女孩儿愣了一下冷冷的哼了一声:“呵,鬼姐姐?!”
“是啊,你不是刚才那个……”晏宇抬着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他牛仔裤运动鞋,黑书包,大羽绒服,真是丝毫没有一个成年人该有的装扮,完全一个离家出走的高中生的模样。
那女孩儿右嘴角微微一挑,转过轮椅,眼神死死地盯住了晏宇:“鬼也有自尊心的好吗?你这见鬼见的如此平静,让我情何以堪呐……”
晏宇仰着头,回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鬼,有好的,人,有坏的,很多恶人鬼都不如!”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好的还是坏的?”
“你是美的……”晏宇微微一笑,挑了挑眉,仰头看着那个女孩儿,一副色咪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