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争风吃醋姐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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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颜欢这一回的病并不严重,以后世的话来说,也就只是上呼吸道感染而已。
不过,就像析斯亦所说的那样,这时候的医疗条件有限,人们对待任何病症都是如临大敌,所以,虽然今天是冬节,照着当时的习俗,该是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的时候,可因人人都畏惧怕过了病气,老太太只说怕颜欢出来再受了寒凉,便没让她出来吃这顿团圆饭。
她不出来,三奶奶便也有理由不参与这冬节的事了。所以母女二人便自得其乐地在自己的小院里,照着三奶奶家乡的口味,过了个南方式的冬节。
等吃完了晚饭,老太太带着一家子女眷过来看了一回颜欢。那闯了祸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因为被禁足而没有来。她们的母亲,赖大奶奶和赖二家的,则就各自女儿在三房院里撒野的事,特特向三奶奶道了一回歉。大奶奶还送了颜欢一只据说是出自康王府的玛瑙戒指作为赔礼。
因女儿的事,大奶奶脸上一直有些讪讪的,只在三房略坐了坐,就和赖老嬷嬷一同回去了。
赖二媳妇倒是拉着赖四家的,在三奶奶这里坐得久些。
说起二爷来看颜欢的事,赖二媳妇一改往日的酸味儿,一味地恭维着三奶奶,话里话外地说着将来欢姐儿一定有大富贵的意思,却是听得三奶奶想压住火气都不能。
也亏得赖二家的留下,并不只是为了拍三房的马屁,只略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后,赖二家的就又开始绕着圈儿地说起长房的不是来。只说大奶奶为人如何圆滑,整天只知道哄着老奶奶向着他们,又说他们家愉姐儿就是个傻的,被大姑娘悦姐儿拉着做了垫背的都不知道,等等等等。
这般抱怨了半天,三奶奶是一句话也没接。
那赖四家的原还跟着一同抱怨老太太偏心长房的事,可听着听着,便是她一向不擅长勾心斗角,也听出不对味儿来。且四爷也总悄悄于私下里教导她,有事没事学着三奶奶一些,所以赖四家的看看一声儿不吭的三奶奶,便也学着做了个锯嘴葫芦。
赖二家的抱怨了一会儿,见两个妯娌都不肯搭腔,也觉得没意思起来。想着虽说欢姐儿将来有大富贵,可如今她小儿子长青也在二爷身边做着小厮,将来未必就不如三房,便指着一件事说要走。
可当她探头到里间,想要叫儿子一并走时,却只见长青正对着家里的姐姐妹妹们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
却原来,她们几个妯娌在外间说话时,颜欢因想向长青打听今儿文会的事,便把他给拉进了内室里。四姑娘赖怡和乐姐儿见了,也都跟了进去。
这会儿,长青正说着今儿二爷在王家文会上的事。
而,果然如颜欢所预料的那样,王家大爷请析二爷去赴文会,根本就没存着什么好心。
文会上,王家大爷和林柏两个一唱一和,起哄要二爷当众作诗填词……
“你们猜怎么着?!”
那长青跟个说人似的,屈着一只手肘搁在炕几上,探着脖子看着家里那三个姐姐妹妹。
“你们再想不到,二爷是怎么回他们的。二爷就这么淡淡看了亲家大爷一眼……”
他学着析斯亦的模样,从低垂的眼帘下淡淡瞥出一眼,竟是学了个七分神似。
“……说:不会。”
四姑娘和乐姐儿都是一愣。颜欢却了然一笑。某方面来说,析斯亦还真是个耿直BOY。
那四姑娘偷眼看看颜欢,道:“不是说二爷没事了吗?不会是真摔傻了吧?若是好好的,便是不会,也不能就这么当众认下呀!”
“你懂什么!”
长青冲她鄙夷地一撇嘴,道:“二爷说,所谓‘诗言志’,作诗作文也不过是向世人表示自己的志向。可诗文写得再好,也不代表就真能成就了志向。与其整天掉进那样的文字游戏里,倒不如挪出那些时间来学些真正有用的本事。”
颜欢的眉梢不由就是一飞。这倒是一向讲究个实用主义的析斯亦会说的话。
“别人怎么说?”她问。
长青笑道:“不说那些少爷们,就是那些老先生们,也因着二爷的话,当时就分作了两派。一派说,整天只知道空口白话地‘为赋新词强说愁’,倒还真不如挪出那些时间来学点有用的学问。另一派则说,若没有诗词咏志,谁又能知道自己的志向。辩到最后,有两个老先生各自都不服对方,就给辨急了眼,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
长青哈哈大笑道:“姐姐是没看到亲家大爷那脸色。好好的一场文会,就这么着,叫二爷的一句话给搅了。”
而颜欢的眼前,却是不由就闪过之前提到文会时,析斯亦唇角那抹暗含得意的笑。
要说起来,析斯亦那人最擅长的便是“于无声处听惊雷”——看着不声不响,莫名就把事儿给办了——若不是颜欢知道他没什么门路搭上那些老先生们,她甚至都要怀疑这场辩论也是他故意找人引发的了。
送走了众人,三奶奶回到内室里,只见颜欢坐在炕几边上,拿手撑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便笑着问道:“想什么呢?”
颜欢回过神来,对着三奶奶笑了笑,只道:“也没什么。”
长青告诉她,从报恩寺里出来后,他们顺道去请小游郎中来给她看诊时,二爷曾在小游郎中那里跟那个陈三儿密谈了许久。临走时,那陈三儿还隔着窗户对二爷大声嚷嚷了一句什么“只信二爷”的话。
而因着这句话,却是叫颜欢的疑心病于忽然间就发作了。
如今细想起来,她才发现,她似乎是以貌取人了。那陈三儿虽长着一副忠厚相,人却未必就真的老实,不然那百花镇上也不可能没人听说过汪妈妈这么个人。
而如果是陈三儿故意放消息把她引去百花镇,再想着之后遭遇的暗杀,颜欢不免脑洞一开,觉得那暗杀未必就是真冲着析二爷去的。
对照着杀手当时看她的那个冰冷眼神,颜欢越想越觉得,也许自己并不是受析二爷的带累才差点挨了刀子。也许从一开始,那一刀就是奔着她去的……
虽然从种种痕迹上判断,似乎并不是这样,可谁又能保证,这些不是障眼法呢?
如果那暗杀真是以她为目标,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之前的欢颜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
而如果真是她所想的那样,那么便只有那个曾专门找她解释过立场的柏大爷最为可疑了……
颜欢越想越是脑洞大开。若不是三奶奶及时进来,只怕她早因着弓影杯蛇的想像,把自己给吓出个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