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从碰瓷到暗杀(2 / 2)
外面的那些花胳膊听到她的叫声,便全都住了手。
颜欢咬了咬牙,只得硬着头皮拉开车门。
她挤着一张笑脸,刚要探头出去套两句近乎,却忽然就被人猛地一下推进了车厢里。她还没能反应得过来,眼角余光就瞟见推她那人的手伸进怀里,眨眼就拔出一把一尺有余的长刀来。
颜欢一惊,本能地侧身往后一缩。
便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刀光划着弧线掠过车厢,又在她的右臂上撩过,最终砍在车厢前壁板上。
顿时,颜欢控制不住地一阵尖叫,整个人跌坐在车厢板上,蹬着双腿拼命往后退去。
而,当那道刀光闪过时,看到这刀光的,却不仅只是颜欢一个。那些原本正围在车门旁的花胳膊们也都看到了。和颜欢一样,他们似乎也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惊得呆住了。
倒是那执刀之人,一脸冷静地伸手欲要去拔那砍进车厢板壁里的刀,却因车门角度的关系而一时使不上力。偏他一边拔刀,一边还以冰冷的眼神盯着仍在尖叫的颜欢。
那眼神,叫颜欢觉得,自己在他眼里甚至都不是一个生命体。
立时,颜欢识相地将尖叫憋回嗓子眼里,又跟鸵鸟似地缩着脖子闭上眼,以双手抱住头,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
这示弱的动作,似乎多少在杀手那里起了点作用。杀手看看那把一时拔不下来的刀,再看看颜欢,似乎觉得没必要非得要了她这条蝼蚁的小命,便干脆也不拔刀了,只一转身跑出人群,飞身上了那匹刚被花胳膊们从马车上解下来的马。不等周围那些人反应过来,他已经骑着那匹马消失在了远方。
车厢里的变故,却是除了正围在马车车门旁边的几个花胳膊看到之外,其他的花胳膊们都没有看到。见那人突然骑马跑了,还有人跑过来问着车门旁的花胳膊:“他这是要去哪里?”
而,直到那人问出这句话,那为首的花胳膊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是回手就给了那人一个耳光,骂了句脏话,回头看到那把砍在车厢壁板中的刀,他再次恨恨骂了句,大声嚷道:“他娘的,我们都上当了,被人当枪使了!赶紧扯呼!”
于是,只眨眼的功夫,那些花胳膊们就全都跑得没影儿了。
直到周围恢复一片沉寂,那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颜欢这才缓缓松开抱着头的手。
她支起耳朵小心翼翼地听了一会儿周围的动静,直到再次确认周围真的没了人,她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一下子瘫软在那铺了毛毡的车厢板上。
半晌,颜欢才意识到,她整个人都在发着抖。
举起颤抖着的双手,颜欢盯着手掌不禁一阵苦笑。
和BOSS一同遭遇车祸时,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甚至当时她还曾跟析斯亦吹牛,说她就算此时此刻死了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如今回想来,虽然那时候他们的处境也算危险,到底没到这种迫在眉睫的程度。
而且,刚才那人视她如草芥的冰冷眼神,叫颜欢本能地知道,他杀起她来肯定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于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她是如此真切地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也是头一次,她发现,原来一直以为早已经不在乎生死的她,其实也是怕死的……
这么想着,当时那种恐怖的感觉竟又再次漫上心头。
颜欢不禁再次伸手抱住自己,将自己蜷成一个球状。
而她越是努力想要克制住那种不理智的惊慌,就越觉得呼吸不畅。越是呼吸不畅,她便越能感觉到眼眶正在发热……
于是,她照着很久以前练就的“注意力转移大法”,一边逼迫自己拼命微笑着,一边强迫自己转移思绪,去想一些跟当前全不相干的事——比如,怎么才能修正老天爷的抽风,让这倒霉又混乱的穿越赶紧结束。哪怕重新做回秘颜,天天被BOSS以犀利的眼神抽打,总也好过这样莫名其妙暴尸荒野……
良久,直到颜欢微笑得脸部肌肉都快要抽搐了,脑海里那种恐怖的感觉,才一点点的淡化、消失。
终于平静下来后,颜欢伸手摸了摸脸,满意地发现,那被吓得几乎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到底还是没有流出来。
默默恢复了一下-体力后,颜欢撑着手臂坐起身,却是这才发现,她的右肩处,竟不知什么时候被那人的刀锋给划破了一道大口子。
也幸亏因为昨晚下雨降了温的缘故,早起时,她特意在丝袄的外面又加了件夹棉的半臂短袄。借着这两层棉的阻挡,那刀才没有伤及她的皮肉。
默默替自己庆幸了一阵后,颜欢抬起头来,看向那如狂风过境般一片狼籍的车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析斯亦这辆马车的车厢,简直可以算是一座微型小屋了。晨间,她跟在析斯亦身后登上这两马车时,曾在心里对着这古代马车的豪奢默默感慨了半天——
这辆马车的后壁板上,嵌着一排大大小小的暗柜。里面放着茶水果点炭,以及各种备用的物品。暗柜前,是一张和车厢等长的宽大座椅,且这座椅甚至可以用来充当临时小憩的床铺。座椅的一侧,在那左边车窗下,则是一张固定在车厢壁板上的小方桌……
而这会儿,不说后侧暗柜里有许多东西都翻倒了出来,单只座椅背上那入木三分的刀痕,就足以令人触目惊心了!
看看那深深的刀痕,再低头看看肩头,颜欢再次深深感觉到自己的幸运。
她记得,那杀手似乎是个左撇子。当他拔出刀时,她很清楚地记得,他的刀并没有直奔她而来,而是先奔着车厢里的座椅横切了过去——就是说,如果此时车厢里真像那些花胳膊们嚷嚷的那样,坐着个“少爷”,那么这位“少爷”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过这一刀的……
而,要做到这一步,这个杀手肯定得于事先就要知道这车厢里的构造……
就是说,这人突然拔刀,几乎不可能是一时兴起!
却是不知道,那个杀手知不知道这车的真正主人是谁。
如果知道,那么,这次袭击,明显就是一场针对析斯亦的暗杀了!
跪坐在地板上,颜欢目光追着刀痕一路看过去,最终落在那把嵌在车厢壁板里的长刀上。
于忽然间,她又是一阵毛骨悚然。因为她刚意识到,如果那个杀手的刀不是先奔向座椅,叫她有个时间差及时后退,那么,此刻在她肩头处的刀口子,就该出现在她的脖子上了……
——就是说,这一次,她很可能又是遭遇了一次“池鱼之殃”!
盯着那刀,颜欢默默吞下一口郁血,又狠狠打了个寒战,然后才起身,握住那把刀的刀柄。
可见析二爷的马车果然是特制的。也不知道这车厢壁板用的是什么木材,质地竟是十分坚硬,难怪那个刺客一时竟没办法把那刀给拔下来。颜欢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坠在那刀柄上,才好不容易把那刀给撬下来。
直到握住那刀,颜欢才终于有了一点安全感。
回头看看那大敞着的车门,她又做了两个深呼吸。
虽然此时车外早已经没了声音,她依旧还是谨慎地先探头往车外看了看,再次确认外面真的没人了,她这才抱着那把刀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下车后,颜欢往左右一看,却是这才注意到,这马车竟停在一片旷野之中。
冬季里收割一空的田野,看着便有种寂寥之感。那条细长的土路沿着光秃秃的田梗蜿蜒起伏,却是不知打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顿时,颜欢脑海里蹦出一首颇有些凄凉的古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而,仿佛觉得她这处境还不够惨,颜欢只觉眼皮上一凉,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中竟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
说好的“大树底下好乘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