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仅剩的少女心(1 / 2)
第二十五章·仅剩的少女心
其实,跟着析斯亦从二门里出来后,颜欢就一直怀着一种恶趣味,等着析斯亦叫国公爷一声“爹”。
可遗憾的是,似乎析二爷那沉默寡言的人设已经深入人心了,竟叫她没能如愿听到这一声“爹”。甚至连国公爷都没有注意到,析斯亦自始至终就没开口叫过他。
不过,很快她就遗憾地发现,她想听析斯亦叫人一声“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知为什么,府里的几位爷和姑娘都叫国公爷“老爷”,叫太太“太太”。包括太太亲生的四爷在内,居然没有一人会当众叫他们“爹”和“娘”……
等析斯亦从老爷的房里出来后,顾六就把他带到了析二爷在外院的房里。
那里,早有几个小厮和长随在候着了。
直到这时,颜欢才明白到,虽说这个时代里要求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显然,作为丫鬟,她们这些“职业女性”在世人眼里是没有性别的。只要主子有令,她们就什么地方都能去。
当颜欢一行人侍候着二爷来到他那位于外院的房里,一进门,便只见小院中果然站着两个已成年的男子和四个未成年的童子。
而虽然老爷那里说起来,这些人都是老太太和太太给二爷挑的,因老太太看太太不顺眼,太太怕惹了是非,一向对二爷的事不沾手,所以,其实这些人都是老太太给的。
那两个成年的,是老太太给二爷预备下的长随。那四个童子,则就是小厮了。而,直到其中一个童子总拿眼偷偷瞟向颜欢,颜欢才注意到,那孩子她居然认得——正是欢颜的堂弟,赖二家的三小子,长青。
见她看过来,长青便飞快地冲着颜欢一挤眼,不等有人注意到,他已经又飞快地垂了眼。
他二人这里虽然只这么对了个眼,却不料,依旧还是叫那耳聪目明的析斯亦给逮了个正着。
话说颜欢在赖家时,因赖家这一代的男孩儿都在府里当差,没事轻易不好回家,所以她和那些堂兄弟们仅只见过几面。只这个长青堂弟不同。一来因为他长得好,叫“颜控”颜欢一下子就记住了他的小模样;二来,也因他在老爷的外房里当差,且他年纪小,活计不多,总三不五时地溜回家去,所以,他倒是几个兄弟中和颜欢见面次数最多的一个。
如今看来,应该是老爷把他给了二爷。
果然,顾六介绍起来,颜欢才知道,长青和另一个名叫长虹的童子,果然都是老爷专门从自己的房里拨出来给二爷的。另外两个则是老太太刚从府里世仆中挑上来的。因在家的贱名在府里不能用,所以这二人还得请二爷赐名。
析斯亦斜眼看向颜欢,见她还在跟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小男孩眉来眼去,便开口问着她道:“你有什么想法?”
颜欢:“……”
这种事怎么着也没她这么个小丫鬟开口的份儿吧?
所以她颇无辜地冲着析斯亦一阵眨眼。
析斯亦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有点无厘头。只是,她看向那个漂亮男孩的眼,莫名就叫他联想起之前,她也是这样总爱找理由往公司里那些长得好看的男生面前凑。所以,哪怕这会儿她看的仅只是个十三四岁尚未成年的小男生,她这行为依旧叫他觉得一阵碍眼。所以他才会突然有此一问。
那顾六见析斯亦居然会问一个丫鬟的意见,心里顿时皱了眉,便上前来阻拦道:“这是老太太特特给二爷挑的人,该二爷亲自赐名才是对老太太的尊重。”
这略僵硬的语气,不禁叫析斯亦淡淡横他一眼。略顿了一顿,他道:“那就顺着长青长虹的名字,一个叫长安,一个叫长乐吧。”
那得了赐名的二人忙上前来磕头谢恩。析斯亦不习惯这一套,便挥手命他们站了起来。
许是老太太在内院里不放心,此时恰好派了个婆子过来看动静。见二爷从老爷那里出来了,那婆子便笑道:“二爷赶紧去老太太那里一趟吧,也好叫老太太放心。”
那顾六听了,却是不由又以一种看纨绔的眼神看了析斯亦一眼。
颜欢瞧见,顿时在心里默默道了声:该!叫你总用那种眼神看我!
析斯亦感觉到她眼神里的恶意,便又看了她一眼,这才带着那一行丫鬟婆子,以及那四个依年纪尚可以自由进出内宅的小子们回去给老太太请安。
进了二门后,如意忽然快走几步,凑到析斯亦的身边,对他低声笑道:“因我有一阵子没回家了,倒是不知道,我弟弟竟也被挑到二爷身边来了呢。”
析斯亦不禁一挑眉。
如意便含笑又道:“二爷赐名长乐的那个,就是我弟弟。倒是巧了,我原都不知道他被挑进来当了差,如今竟还和我一样,正好拨给了二爷。”顿了一顿,她偷眼看看析斯亦,小小声儿地道了句:“真是有缘呢……”
她含情脉脉地看向析斯亦,析斯亦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
如意黯了黯,便识相地退了下去。
等到了老太太那里,听着老太太说起给他的那几个人的来历,析斯亦才知道,原来这些人竟个个有来头。除了老爷给的顾六和那些护卫原是家中会武的家丁外,老太太给的两个年长的长随,都是老太太陪房家的儿子。那四个小厮,却是除了同样出自老太太陪房家里第三代的长乐和长青外,那个被赐名长安的,也是一样的身份,恰正是那方老嬷嬷的孙儿。唯有从老爷房拨过来的长虹和众人不同,是府里丁大管家的亲侄儿……
在听说那个总跟颜欢眉来眼去的孩子是欢颜的堂弟时,析斯亦不由就瞥了颜欢一眼,显然是有些怪她没有像如意那样对他知无不言。
如意注意到他那一瞥后,便也带着些许得意偷偷瞥向颜欢。
颜欢则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模样,垂手老老实实地缩在金妈妈的身后,生怕被老太太看到她之后,点名叫她来伺候他们祖孙俩用膳。
也幸亏老太太这里不缺人手,两位主子开动后,颜欢便退下去和其他下人们一处用了午饭,倒也没再经历那种“你吃我看着”的不甘。
在老太太那里用完午膳,析斯亦领着颜欢等人回到自己院中,又命颜欢替他倒茶,他则转身进了房。
等颜欢端着茶盘进到房里,一抬头,就只见析斯亦坐在案后的宽椅里,头枕着椅背,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显然是在想着老太太和老爷给他的这些人。
颜欢安静地走过去,把茶盏往他面前轻轻一放,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得析斯亦问道:“你怎么想?”
颜欢回头,只见析斯亦已经直起腰背,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此时,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恰在油漆得光可鉴人的案头处留下一抹斑驳的光影。那光影倒映在他习惯性微微眯起的眼眸中,令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盯着猎物的鹰一般。
他那样的眼神,每每总让颜欢生出一种仿佛被人无声刺探着般的不安全感。
所以她一如往常地装作思考状,略避了避他的眼,然后又以一种故意的直爽,直直看进他的眼里,道:“也许是因为这次出的事,才叫那国公爷给您配了这些护卫吧。”
析斯亦不禁微一挑眉。他早就发现了,哪怕他这样莫名发问,颜欢也总能跟上他的思路。
偏这一次,明明她答对了,他却故意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颜欢不由诧异看向他。
他那略显凌厉的视线没能叫她看出个究竟,倒又叫她产生一种仿佛被刺探着般的不安全感。
于是她下意识地又避了避他的眼,却在意识到自己这退避的动作后,又故作俏皮地歪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笑道:“是说您这里‘人才济济’吗?”
她那直直看向他的眼,不禁令析斯亦的眉又微动了动。
其实他一早就发现了,颜欢似乎并不喜欢跟人直接对上眼。偏偏为了不显心虚,她总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更加变本加厉地故意跟人对上眼——这代表着她的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析斯亦很想知道。
看着她那双圆圆的猫眼,析斯亦将手肘搁在案的边沿处,抬手以拳抵着唇,挑着眉梢道:“你说说。”
颜欢认为,这些事跟她个人无关,跟他俩回家的事更无关,所以她是真心不想为他的个人私事出谋划策。她笑道:“我也说不好。您现在的身份是二爷,这府里未来的主人,大概那些人都想巴结您吧。”
她偷眼看向析斯亦,却只见析斯亦不满地拧着眉头。于是她心里一阵暗恼,脸上却依旧堆着笑,道:“我真说不好,您也知道,我看问题都只爱看个表面。”
这却是暗讽着前两天他嘲她的话了。
析斯亦则是一挑眉梢,“也许该说你是不愿意为了跟你无关的事费脑筋。”
颜欢本能想要狡辩,可一抬头,那明明已经到了嘴边的词儿,却在接触到他的眼眸后,忽然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
析斯亦的话虽是一针见血,可他此时看向她的眼神,却不是她所以为的那种讥嘲和鄙夷,而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带着些许的探究和好奇的眼神。以及……一些无法解释的、令她于忽然间不想再对他说谎的陌生成分。
略顿了一顿,她才带着三分真情七分假意的“诚意”,直直看着他的眼道:“我是真不知道我该怎么想。直到现在,我都没多少现实感,总觉得一眨眼我们就能回去,所以我不想在这些跟回去无关的事上多浪费精力,就想着该怎么才能找到回去的办法……”想到昨晚他问的话,她叹了口气,又道:“就算那边其实也没人等我,但至少那边是我熟悉的世界。”
又顿了顿,她实在想不明白析斯亦那眼神的变化代表着什么意思,出于安全考量,便把她原打算隐瞒的,那些有关发疯的马匹和闹鬼的车的传闻透露了一些给析斯亦,“结合今天老爷给你安排的护卫,我想,也许那件事背后真有什么隐情吧。”她道。
析斯亦则以手抵着唇,就那么从眉下沉默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