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祖父只是同他淡淡的道了一句：“去你母亲最后一程吧！”
柳遥有些晃神，向前走了两步茫然的跪了下去，看着家丁们前仆后继的扑上去灭火，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门口那处。
他不相信那个下午还抱着他，坐在院子里唱江南小调的女人抛弃了自己的儿子，他不信，更不愿意相信。
然，柳遥从深夜一直跪到晌午，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在自己眼前熄灭将一切都烧成了焦土，就连原本窗口的那颗海棠花也都不再复当初的艳丽，黑色的枝丫散发着焦糊的味道，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魂，狰狞恐怖。
门还立在那里，空空的框着那个没有一丝价值的屋子。屋子还在，可他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女人，再也没见她从哪间屋子里走出来。
可一转眼，他便从那跪在外面的孩童，变成了站在屋子正中央的少年，四周是熊熊的烈火，面前是则已经上吊自杀的娘亲。
一件素衣，头顶插着的是父亲去世前送她的那支白色玉簪花的发簪子。
还是那么素雅温柔的一个人，可那张脸上却再也不能对他挑起那抹暖若三月春风般的笑，更不能再那般呢喃软语的唤他一声——遥儿。
火势蔓延，长长的火舌已经开始舔舐女人素色的裙角，火焰一点一点的向上攀爬，柳遥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看着火舌彻底的吞噬了那个如烟雨江南般细腻温柔的女子，留下的也只是柳遥记忆里，那女人坐在院子后的那棵秋桐树下的秋千上，唱着一首她家乡的南方小调。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这是一个梦，一个他无法改变的梦，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着这一场梦醒来。
柳遥站在那里看着轰倒的房梁，看着它横在自己与娘亲之间，却如同那咫尺天涯的距离。而后默然的看着烈火一寸一寸的爬向自己……
萧朔将药碗向柳遥嘴便递了几次，柳遥却仍旧紧抿着唇半点药都喂不进去，哪怕是捏着下巴往里灌，也是全部吐了出来，白白糟蹋不说，还吐了一身。
萧朔退了宫人，任由柳遥靠在自己身上，一张脸红的发烫，可配上那平日里清冷的眉眼，倒是多了点勾人的滋味。
如同那雪中绽开的一朵红梅，平白入了世俗，惊了那一园子的娇艳。
看的萧朔饶是练了那么多年的定力，也差点把持不住。
萧朔心中也是无奈，他等了那么多年又肖想了那么多年的一个人，如今软若无骨的倒在自己怀里，他不做点什么，也还当真是有些对不起自己。
可偏偏这天不时地不利，他若是此时对柳遥趁火打劫做点什么，按照柳遥的性子，明天一早准能直接将他掐死在这龙床上。
可他这一等便是十四年，如今若是不讨点利息，他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去。
而转念想起孙太医的话，萧朔更是见柳遥强忍着身上的不适，眼睛不经意瞄到柳遥的下身。
喉结微动，略微沙哑的沉声在其耳边道：“子卿，孤这次就勉强当一次柳下惠，下一次，孤可是要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说罢，萧朔将药含在嘴里，抬起柳遥的下巴，让他正对着自己，顺势吻了上去。一寸一寸的撬开柳遥牙关，慢慢的将汤药喂了进去，更是顺带着刮点油水。
大概是受不了汤药的苦涩，柳遥无意识的抬手推了一下，萧朔反而是握住那不安分的手，一手托住柳遥的后脑，继而加深了这个吻。
他攻城略地般的吻带着霸道和占有，似要将人一口一口吞入腹中才肯罢休。萧朔看着怀里的人难耐的皱了下眉头，唇齿间的触感，更是让他的眼里燃起那难以抑制的欲火。
端持素雅的青色云衫从肩头滑落，一双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悄悄地探了进去……
柳遥站在那里，熊熊的大火是他唯一可以在这火海里看见的东西。没有娘亲，也没有外面的呼喊，只有火烧的木头噼啪的响声和一个孤零零的他。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他习惯了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坐在丞相府最高的屋脊上看着远方；而又是从何时开始，他习惯了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发呆，一个人独挡丞相府外的明枪暗箭。更是习惯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看淡了那些个所谓的人情冷暖。
如今，就连等死也是越发的无牵无挂。
火俞烧愈烈，柳遥却看到那烈火中虚虚实实的站着一个人影，有些熟悉却又显得有些陌生。
那人踱着步子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如同踏着三千业火，诸佛神魔，不容忽视且霸道的闯入他的眼中，带着那君临天下般的气势……
柳遥醒来的时候大概是睡傻了，竟也不知今夕何夕，反而是瞧着屋子里的摆设有些慌神。
这不是他的丞相府，也不是白哲的揽月阁。
他记得自己原本是同安若公主在一起喝酒，而自己的酒量又似乎不是很好……
他不会那么畜生吧？
直到他看见林德海领着几个宫女进来，他才放了心。
他就知道，他还没那么畜生。
“昨晚您在安沁园醉的厉害，是陛下将您带回了庆阳殿。”林德海说的简明扼要，多余的事半点都没提。
毕竟，萧朔发了话，他个奴才也不好多嘴。
柳遥对此也没有多问，只是摁着有些涨的太阳穴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想来便是萧朔为自己挡了一劫。
他虽不会喝酒，可也不至于三杯不到便醉成这个样子，连之后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那酒必然有问题。不过事已至此，他若有心去查，怕也是查不出什么来。
柳遥脑袋沉的厉害，大概是那酒的问题，身子也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就连那嘴唇莫名其妙的都有一些肿。
莫不是太后对他下了毒？
柳遥越想越后悔昨个那单刀赴会鸿门宴的壮举，这不是伸着脖子往人家的刀刃上送嘛！
果然，最毒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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