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而不知何时已经翻出窗外的白蛰，趴在窗边看着那碎裂的茶盏，扼腕：“啧啧，真是可惜了这上等的白瓷杯。”
话音刚落柳遥随之就是一记眼刀，手里的毛笔甩着墨点子向白蛰飞了过去，白蛰见柳遥动起了真格，更是嗖的一下蹿上房顶不敢再多停留一刻，而那飞出的毛笔则死死的钉窗框上，不见其上狼毫。
白蛰上了屋顶并没有立刻走的打算，而是往东苑的方向去，多日不曾见过柳念说实话还是有些想的。毕竟老的不好惹，小的还是能欺负的。
可回身的功夫却见原本无人的廊下站着一个男人，无声无息的也不知站了多久，黑衣墨发，负手而立，明明是仰视的角度却是那居高临下的气势，隐约还透着几分杀意。
自认轻功了得的白蛰也不由心底发寒，在这么黑的夜色中也能一眼发现他的人绝对不是善茬，而且能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离自己这么近，招呼起来怕是比那夜猫子宁安还要难对付，但这丞相府里何时多了这么一位高人。
然而等白蛰决定会一会那位仁兄的时候，刚刚男人站着的地方顿时空空如也，鬼魅一般不见了踪影……
第二日一早，盛京城里的天还没亮，京兆尹府衙门前的鸣冤鼓便打雷一般被人敲的震天响，惹得那附近的狗都跟着狂吠不止。就那连入官满十年的京兆府尹也还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
而随后传来的消息更是令人震动不已，那便是揽月阁的新晋花魁娘子要状告刑部尚书之子，说他杀人抛尸泯灭人性。至于杀了何人，那城北河中捞出的那具女尸就是证据！
那河中捞出的无名女尸本是秦淮河岸怡红楼里的良家女，名为青萍，是弄晴从小一起长大的的小丫鬟，一年前被范武山一同卖进了怡红楼。半年前又被刑部尚书的独子宋樊买回家中当小妾，原本两人经常书信来往，可最近一个月青萍突然没了音讯，一直替青萍传书信的小乞丐也不见了踪影，弄晴为了寻青萍才不得不入了京，之后看到了官府发布的寻人画像，这才知道青萍已经死于非命。
一时间这尚未了结的河中女尸一案有了新动向，在盛京城里不免又搅起了一番热议。半天不到的时间，各大酒楼茶馆里流言四起，就连说书人都已经编了一整套的“青楼女子与尚书之子不得不说的爱情”。不同城区的版本更是大相径庭，故事编的是五花八门，夸张地甚至都能唱一出惊世绝恋。
城南说，宋樊本是对那青楼女子一见钟情，带回家中，被正妻发现，便把那女子的脸划花了，百般折磨最后惨死。城西则是说，两人本是相爱的一对，却不被家族祝福，宋家的人百般阻挠，而宋樊又是个怂包，女子心灰意冷之际，自毁了容貌，投水殉了那喂了狗的爱情。
城东没什么动静，但听说那面戏班子已经开始排练了起来。想听这出戏的人更是挤破了头的往里进。
外面为此已经是沸沸扬扬，热闹不止，可作为主审的柳遥却坐在这丞相府里，翻着今日大理寺那面送来的卷宗，寻思着怎么把萧朔那尊大佛请出去。
也真是应了那句:请神容易送神难。
“陛下这是要在外面玩多久？”柳遥只感觉在不催萧朔离开，恐是这年都要在他这里过。
萧朔靠在榻上翻着不知从哪里淘来的戏本子，将柳遥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反而是懒懒散散的伸了个腰，拄着头看着自家丞相大人办公的样子，对着柳遥笑上一下，也不知道他高兴些什么。
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我记得你还没取字，我给你取一个如何？”
想必这位又是看话本子时，不知道那个情节触及了那不安分的脑回路，心血来潮的竟也打起了柳遥的主意。
萧朔在丞相府里呆了三天，柳遥的免疫力已经明显提高不少，偶尔被萧朔磨着烦一会也已经习惯。昨个他还看着萧朔和柳念因为抢着放风筝差点打起来，因此平常心什么的都是练出来的。
故而继续看着卷宗，没有应答。
这大启人人都知，柳家的小丞相五岁丧父同年丧母，后入归云山庄学武，八岁回京入宫做皇子伴读。十二岁为相，十五岁西征蛮族，而后老丞相病逝，三年孝期一过，从此柳家再无亲人。
至于这字，更是无人给取。
瞧着柳遥不搭理自己，萧朔也全然不在意，他家丞相性子冷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厚着脸皮向前道：“这平日里不上朝，总是喊你丞相爱卿的太别扭，听得也生疏，你说是不是。”
柳遥看着卷宗仍旧是默然不语，对于取字这件事倒也没什么感触，家里人走得早又没什么走得近的亲戚，取字这件事看着就显得有些多余，就算取了字，以他现在的的位置怕也没几个人敢叫。
但是，他和萧朔很熟吗？
“子卿二字，如何？”萧朔自顾自说的不亦乐乎，握着纸扇对自己给柳遥起的这两个字也颇为满意，还迫不及待的解释道：“卿为丞相，犹如那傲立雪中的冷梅，君子立于世。你看如何？”
柳遥默然，这大概就是所谓文盲的快乐。
听着萧朔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了一通，柳遥无奈合了卷宗，只觉自己再不说句话，这位怕是能把自己捧到天上去，为了讨好他萧朔也真是下了大力气，不惜开始耍起了不要脸。这种恭维臣子的话也说得出口，怕是让先帝听了，都恨不得从皇陵里爬出来掐死这个丢脸的不孝子。
起身的功夫瞧见窗边放着的一盆花，柳遥断然开口道：“陛下如果在府里呆着闷了，可以叫宁安陪您去街上转转，臣听说城外静安寺的菊花还未凋，不如抽时间去看看，毕竟那景象在宫里也是难得一见。”
静安寺的菊花盛景天下闻名，如今正是盛时，既然萧朔赖在他丞相府不走，倒不如将人撵出去转一转，反正萧朔出宫也是为了玩，省的在他眼前转的他眼晕。
没等萧朔回答，柳遥拿起卷宗便出了书房，准备去往大理寺。
如今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刑部尚书，柳遥这个丞相若不去给孙仲邈撑场子，怕是大理寺就要因此闹开了锅，当然他也是为了快些离开萧朔这个脱不下去的狗皮膏药。
看着柳遥离开书房的背影，某皇帝沾沾自喜丝毫没有自己被嫌弃了的自觉，反而是认为他家丞相大人很喜欢他取的字，居然还主动推荐他去静安寺赏菊。
他这是要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节奏？
直到出门的时候，萧朔还忘和宁安炫耀：“今日丞相没赶孤回宫，你说这是不是好兆头？”
一向话不多的宁安欲还嘴，但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却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毕竟打击自己主子的积极性不是一个侍卫应该做的事情。谁让他家主子一遇到丞相大人，脑子就有点不好使。
内心默默的同情了萧朔半柱香的时间。
但是，他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丞相不嫌弃他了？就算脑子不好使也不至于瞎成这个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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