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寺(1 / 1)
二月初一,天气放晴,一扫之前的阴霾,但寒风依旧刺骨,早起时蓝鸢特意为玉九歌加了件貂绒大氅,临行前,玉九歌特意绕去偏殿看了还在熟睡的望月摘星两姐妹,将自己妆盒中贵重的一些首饰包了放在了二人中间,这些日子,这两姐妹虽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吵个不停,但也是她们为冰冷的落霞宫带来了一丝丝烟火气,玉九歌跟感谢她们,只是此次出宫,自身都难保,自己能为她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蓝鸢扶着她,积雪还未来得及融化就已被冻成寒冰,使得脚下的路越发难行,玉九歌和蓝鸢出了落霞宫,就看见无痕抱剑站在马车旁边,马车后是列队整齐的五百精兵,玉九歌脸色暗了暗,行至马车前,无痕颔首,“见过贵妃娘娘,陛下有旨,此次娘娘出宫礼佛由属下率五百精兵保护,请娘娘放心”,玉九歌心想,“我如何放心,这明面上已有五百精兵,不知暗地里跟着的暗卫还有多少,这可如何是好”,一时感怀,玉九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落霞宫附近的景色,“既如此,有劳无痕总管了”,旁边的小监跪俯在地,玉九歌踩了背上了马车,蓝鸢放下了青黑色的帘子,金碧辉煌的落霞宫渐渐消失在玉九歌眼中。
马车吱吱的走过皇城,留在两行斑驳的印记,马车行至皇城端化门时停了下来,玉九歌疑惑之时,无痕清冽的声音传来,“请娘娘下车”,玉九歌心惊,“该不会是楚煜知道什么了吧”,蓝鸢颤抖着扶了玉九歌下车,待玉九歌站定,才发现楚煜一人站在端化门前,天灰蒙蒙的,楚煜一袭明黄十分显眼,见玉九歌下车,他大步迈了过来,紧紧的握住了玉九歌的手,玉九歌颤抖着声音问道,“陛下,你怎么来了”,“我有些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这个时辰,陛下不用上朝吗”,楚煜笑了笑,将她拥进怀里,“你这次出宫少说也要三天,我舍不得你”,今日玉九歌没有闻道楚煜身上熟悉的檀香味,楚煜抱了她好久才放开,“照顾好自己,有事就跟无痕说,那个孩子就当是与我们无缘,你不要太过忧心,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竟然提起了孩子,他还有脸提前孩子,玉九歌心中泛起了阵阵寒意,“臣妾明白”,楚煜为她理好额前的碎发,轻轻落下一吻,“九歌,你很久没有叫过我名字了,对吗”,“你已是这北楚的陛下,连东离都成了你的附属国,臣妾不可不尊礼法”,楚煜长叹一口气,“九歌,你放心,秦思思的事我绝不轻饶,待你归来,我一定给你个交代”,玉九歌耷拉着眼皮,并未答话,楚煜捏了捏她的手,终是放开了,“去吧,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三日后我去接你”。马车慢悠悠的走着,行过端化门,出了皇城,玉九歌不知道那日楚煜在端化门前望着她远去的马车流下了两行清泪。
出了皇城,一路都是平坦的官道,是皇家庙宇,北楚先皇的宠妃如心夫人曾在此礼佛,先皇下旨将重新修整,如今的立于皇城外,气势恢宏,香火旺盛。
玉九歌的车驾到已是午时,寺中的方丈一早接了消息在门外跪迎,住持方丈特意将后山一座僻静的院落给玉九歌居住,一应俱全,玉九歌和蓝鸢入住之后,无痕带着五百精兵将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两个小沙弥送来了热水和素斋,蓝鸢服侍玉九歌净了脸,洗去了一身尘埃,素斋做的爽口,玉九歌多用了半碗饭。
黄昏时分,住持方丈求见,蓝鸢将他引了进来,“参见贵妃娘娘”,玉九歌见他年近半百,怜他年迈,特意让蓝鸢搬了个凳子给他坐,不知是出家人说话太过墨迹还是一路远行使的玉九歌有些累,那老和尚滔滔不绝时,玉九歌打了个盹儿,只听他大意是说,专门为她僻出了一间佛堂,可供她礼佛,平时一应供应都会有专人送来,待他讲完起身告退时,玉九歌已经快睁不开眼了。
夜色撩人,玉九歌俯在矮几上打盹儿,蓝鸢为她盖好毯子,又生起了炉子,暖意洋洋,玉九歌睡的有些不踏实,朦胧间仿佛有人在动她的头发,“蓝鸢,别闹了,我好困,你让我睡一会儿”,玉九歌疑惑着今日蓝鸢是吃错药了么,怎么这般没完没了的吵她,她抬手握住了正在拨弄她头发的手,晃了晃,“好蓝鸢,你就让我睡一会儿吧”,身旁传来低低的笑声,极力压抑着,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是男子的声音,玉九歌突然惊醒,自己手中握着的已然不是蓝鸢的手,而明显是一只男人的手么,手心有着厚厚的一层茧,蓝鸢虽是婢女但从未做过粗活儿,手心哪来的茧,玉九歌立刻松了手,转身,一个黑人男子正专注的看着她,眼角带着笑意,用阴柔的嗓音道,“美人儿,刚非礼完本公子就不想认账了么”。
那人一袭黑衣,黑巾遮住了半张脸,只余两只眼睛贼溜溜的打量着玉九歌,玉九歌站起身来,仔细理好衣衫,幽幽道,“不知公子闯我闺房是为何意”,那黑衣男子换了个姿势瘫坐在软榻上,一手扶额,“你猜啊”,玉九歌疑惑着眼前之人是如何在无痕的眼皮子底下闯进来的,对了,蓝鸢呢,玉九歌环视一圈,未见到蓝鸢,心下着急,只听那人云淡风轻的开口,“你是在找你那爱哭小婢女吧,我点了她的睡穴,放在床上了”,玉九歌走进床前,看到蓝鸢安然躺在那里,呼吸均匀,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知阁下这番行为是什么意思”,那人目光炽热,眼神专注的望着她,“没什么意思,就是来看美人儿,不希望被打扰而已”,说完还轻佻的笑了笑,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玉九歌忽然想起,当日在闯进落霞宫的那个刺客,她走上前去,嗅了嗅,果然是泽兰香,上次那个刺客走后她就闻到了淡淡的泽兰香,此时她基本已经可以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上次闯入落霞宫挟持她的人。
她定了神,漠然开口,“阁下两番不请自来,可是君子所为”,那人听了这话笑的更张狂了些,“君子,本公子最讨厌的就是君子了”,玉九歌一时语噎,不知如何,只瞪大了眼睛瞅着他,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这般波皮无赖,那人见玉九歌做出此番神态,忽正经了些,收敛了眼角的笑意,暗沉的嗓音十分悦耳,“我知道你想逃,我可以帮你”
玉九歌心中一惊,急急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只见那人不慌不乱的抚平衣角,“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帮你逃出这北楚”,玉九歌沉寂了许久,抬眼望向他,与他对视,“你为何要帮我”,那人目光坚定,看不到一丝波澜,“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告诉我,你想不想走”,“想!”,玉九歌眼神严肃,凌然道。
那人定定的看了两眼玉九歌,孱弱的身躯,一袭青衣,翻窗离去时,留下一句话,“明晚亥时,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