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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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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到了。”一个军卒呵手跺脚道:“黄姑娘请稍后,我这就去请六将军过来。”大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只见六郎淌着泥浆急急地走了过来,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面颊冻得通红,呼吸也有些急促,吐出一团团白气,在头发眉毛上结成一片白霜,额前鬓边浊水淌着一道儿一道儿,见来者是黄琼,六郎有些惊奇,问道:“黄姑娘,你怎么来了?”

看着六郎的双手已经冻得红肿,有的裂口已经渗出了血,黄琼不禁暗想:“杨元帅果然是教子有方,治军有道。身为前汉皇亲,这个杨六郎居然没有一丝纨绔习气,真是难得。” 想到这儿,黄琼心里一动,脱口而出:“杨将军,这种下河修桥的事情,难道还需要将军亲力亲为吗?万一冻坏了身体,过几天打起仗来。。。” 说罢,又忽然觉得自己失言,脸一红,低下了头。

六郎无所谓地一笑:“人的命,天注定,该死的不打仗,下雨天栽到马蹄窝里淹死的都有,不该死,凭着千军万马刀山火海,想死也死不了。平时里不跟弟兄们患难与共,等到用兵紧要关头,谁会为你冲锋陷阵呢?对了,黄姑娘,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来这里呢?”

“是这样的。公主千岁怕您冻坏了身体,让我给您送些苏合香酒来。车上有炉子,我先给您烫烫酒,您先喝一口暖暖身子,再去不迟。”黄琼说着,就要朝车内走去。

“黄姑娘不用忙了。”六郎急忙喊住了她,“酒是洗伤口用的,军令不许饮酒。”六郎的脸裹在蒙蒙的雨雾中,看不清什么神色,嗓音略微带点嘶哑,“请黄姑娘把酒送回去吧,再替我谢谢公主千岁。”

“这。。。”黄琼有几分为难地小声说:“这个是公主的一番心意,奴婢这样回去恐怕。。。”

“恐怕什么?怕她会为难你?”

“不是的。”黄琼急忙辩解道:“奴婢的意思是怕公主知道后伤心。”

六郎沉吟了好大一会才勉强说道:“也罢既然已经送来,那就留下一坛,给冻伤的兄弟们用。其余的,就有劳黄姑娘带回去。这里风大雨急,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是。”黄琼答应了一声,往后看了看,因没有看见潘龙的影子,便问道:“潘将军呢,他不是和您在一起吗?”

六郎不屑地一笑,说:“他呀,他说他自己有个寒腿的毛病,下不得水,我就烦劳他去为兄弟们催促饭菜了。”二人说话间,一个小校已经搬下了一小坛子酒,黄琼也不再多留,别了六郎后,便叫人驾车,顺着原路回到青州城内。一进到重阳的院子,黄琼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几个粗使丫头冒雨在跪在院中,大气都不敢出。

黄琼小心翼翼的走到房门口,说;“公主千岁,奴婢回来了。”

许久,才听里面一个冷冷的声音:“我竟然不知道这次劳动的是汴梁城内有名的黄姑娘,外面凉,黄姑娘请进吧。”

黄琼一听便知有事情要发生,手提裙角蹑着步进来,无声无息跪了,磕头说道:“公主千岁,苏合香酒已经给六将军送去了。”重阳却是神气平常,她理也不理黄琼,吃着茶盯视移时,才开口问道:“黄琼,你到底是谁?怎样的一个来历,先前你居然敢骗我?”

黄琼被她冷丁问得身上一颤,忙叩首道:“奴婢不敢欺骗公主千岁,奴婢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因为父母双亡,无钱投亲,这才到绛萼堂卖唱,与六将军有一面之缘。就在半个月前,奴婢攒够了回乡的路费,辞了绛萼堂,却没有想到在路上被一群人绑了去,非说我的前汉逃跑的余孽,逼我入营为妓,多亏了潘将军和六将军将奴婢救下,而且还答应放我回乡。黄琼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敢撒谎。”黄琼一口气说完,一个头叩下去,趴在地上,再也不抬头了。

此刻,重阳心中的怒气稍稍减退了几分,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黄琼,有些懒洋洋的说:“起来吧,我也没说什么,看把你吓成那个样子。酒给六将军送去了?他说了些什么?”

黄琼并不敢起身,微微睨了重阳一眼,心里揣摩着,试探地说道:“奴婢给六将军送去后,六将军他大喜过望,连声吩咐奴婢要多谢公主,还说要奴婢这几天好好服侍着,等他办完了差事就来看望公主。”

“他真是这样说的?”听黄琼说六郎一直在记挂着自己,重阳心里顿时觉得甜甜的、暖酥酥的,那滋味既不可言传,又异常舒坦。

“是呀。不过六将军说杨元帅军令甚严,军中不许饮酒,所以只留下了一坛以备清洗伤口用。”看着重阳脸上带出了一丝失望,黄琼又忙补充道:“其实公主大可向太医要些芒硝、黄柏,细细的研磨后,用雨水调和后,做成膏状,一样能够化瘀消肿的。”

“好,你现在就去找人要芒硝、黄柏,我去院子中接些雨水。”重阳精神陡然一振,连声催促道。

“公主,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不就好了,外头太冷。”

“你知道什么,那些个粗使丫头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一个个笨手笨脚。刚才我让她们烧水喝茶,她们居然连洗茶都不知道,就这么直接泡给了我,活该让她们跪着。我现在这样吩咐下去,还不知道她们怎么糊弄我呢,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弄的放心。”忽然重阳有些恨恨的说:“现在那个傻子一定在带头干活,而那个潘龙则不知道遛沙溜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没有错吧。”

黄琼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没敢出声。

到了第五天的正午,六和塔的浮桥已经全部搭了起来,六郎带来了几百名军卒也都累得筋疲力尽,他们一个个换了衣服东倒西歪或坐或躺,有的假寐,有的木然地一口一口吃着馒头。当兵尚可轮着休息,六郎却是一直在没大腿深冷得刺骨的泥浆潦水里打熬着,实在困了累了,就在河堤上打个盹儿。此刻他看看用一张一张竹排铺垫好的浮桥,想到自己还要回营交令,于是强撑起了精神,打马回营。

等他来到杨继业的元帅大账内,却发现父亲像是刚会完客,几个茶几上的残杯剩茶也都没有收拾,显得有点零乱。此刻杨继业端坐在椅子上,两手紧握着椅把手,掩饰着心中极度的震怒似的,脸色铁青。还未等他开口,就听见杨继业当头喝道:“延昭,你跪下。刚才知青州军州事来,吞吞吐吐的说前几天你从凤彩楼强行带走了一个姑娘,有没有这回事儿?他说如果是别的姑娘也就算了,但是这个姑娘是他早就看上,准备包下的。末了他还比划着说,行院老板对他诉苦,说你跋扈地很,不但拒不付钱,而且还说如果不让你带走,你便要拆了人家的楼,有没有这回事儿?”

“父亲……”六郎这才知道父亲生气的原因,忙跪下又叩了头,说道:“这个知事简直是颠倒黑白。请父亲听孩儿解释。”六郎擦了一把头上的细汗,把如何在绛萼堂和黄琼有一面之缘,自己又如何去找潘龙时无意中救下了她仔细的说了一遍,末了六郎补充到:“您以前也教过孩儿,做人要有侠义心肠,更何况这帮人根本就是在逼良为娼。孩儿同时也想重阳公主没有贴身使唤的人,为了两全其美。。。”六郎瞟一眼杨继业,没敢再说下去。

杨继业没有再发怒,事情很明显,行院老鸨当时不敢慢待了六郎,但是也绝对不敢得罪当地的父母官,于是添油加醋的胡说一通,来为自己开脱。杨继业慢慢站起身背抄手绕室徘徊,语气缓和了许多:“原来是这样。我也想着,你素来行事有分寸,不至于做这种荒唐的事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弄了一个青楼女子去侍奉公主,别人会怎么说?”

“爹,黄琼姑娘都不是一般的青楼女子,她。。。”六郎急急的分辨道。

“你以为我是嫌弃她的出身?延昭,你错了。说实话,谁都是娘生爹养的,谁也不是十二个月怀胎而出,谁能又比谁高贵些呢?我是担心你呀!”

“担心我?”六郎疑惑的抬起了头。

“我们杨家刚刚归降,皇上微服私访便让你护驾,接着坊间又流传你要尚公主,名声太大,招人眼目,惹来一些不相干的闲是非且不论,你现在身在疆场,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那一等小人妒忌上了你,到时候谁能护得你周全?再者,你让青楼女子去侍奉公主,万一有什么差错,那些御史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压下了,你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说实话,你们兄弟虽多,但是你一直是我最看重的。你大哥宽厚仁和,但是但是却少统帅之风;你二哥,三哥心胸志量小了些,你四哥做事有些优柔寡断,你五哥和七弟勇猛有余,谋略不足,你八弟还是个孩子。只有你,文武兼备,爹爹多希望你能为天子守国家之屏障,佑一方之百姓,将来名垂竹帛。你知道吗,你五台山救驾有功,皇上很是高兴,已经进了你昭武校尉,吏部票批不日就会下来。越在这个时候,你越应该小心行事。你对一个行院的老鸨发什么脾气,将来落一个‘跋扈将军,与人争风吃醋,强抢青楼女子’的名声好听吗?”他站住了脚,又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你自己要想想清楚!”

六郎直挺挺跪着聆训,父亲的话一句句雷轰电掣地震撼着他的心。一则以军务,一则以为人处世,且虑到他的日后前程。除了父亲,谁能替他想得如此周全?六郎心中一阵酸热,哽咽着说道:“儿子已经明白,是孩儿自己虑事不周,处事不当。孩儿这就派人给凤彩楼老板送黄姑娘的赎身银子,并立刻派人送黄姑娘回乡。”

六郎向父亲行了礼,方欲退出,杨继业却叫住了他,“延昭,六塔河的浮桥,修好了吗?想必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找我的吧。”

“诶呀。”六郎一拍脑门,不好意思的笑笑:“回父帅,六塔河的浮桥已经全部修好,大军明日便可启程。”

“你呀,还是个孩子。”杨继业仿佛无可奈何一般摇摇头,语气却已变得十分柔和:“这几天在六塔河上修桥,实在是辛苦你了。你看看,看看你的手都肿成什么样子了,快去找随军的太医上些药,与军士们同甘共苦固然是对,但是万事不可太过逞强。另外凤彩楼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自会处理,只是以后万万不可再鲁莽行事了。”

听着父亲八分疼爱二分责备的口吻,六郎顿时觉得一股暖流立时融遍全身,想着自己做的事,还需要父亲担待,他不由红了脸说:“孩儿谨记爹爹的教诲,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至于孩儿这点小伤,根本没事儿,有劳爹爹记挂了。如果爹爹没有别的事情,孩儿这就去重阳公主哪里。”

“还有一件事情,”杨继业徐徐坐了下来,看了六郎一眼,欲言又止,半响才又道:“皇上有心将重阳公主许配给你,那你对她究竟是个怎样的意思?”

“重阳公主?”六郎没有想到父亲会这样直白的问自己,他愣了一下,毫不犹豫地说道:“爹,我不会娶重阳公主的,我要等王姑娘。等打完了这一仗,我自会当面对皇上表明我的心意。”六郎的语气平静温和,却带着几分果决和悲怆。

杨继业料到六郎说的未必是心里话,但是此刻却不愿意说破,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延昭,你长大了,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拿主意,你先下去吧。”

“是。”六郎看了一眼父亲,举手一揖后辞了去。待他匆匆赶回青州城对重阳说明了来意后,重阳却把嘴一撅,头一扭,不高兴的说:“我还以为你来看我的,却没想到是为了她。我现在觉的这个丫头伺候的挺好,不想换人了。”

六郎见她发了公主脾气,只得耐着性儿解释道:“公主,黄琼姑娘本就不是宫中的人。原先说好了,过日子就送她还乡,人哪能言而无信呢。”

“反正她家里的人也死光了,所谓投亲不过是些远方亲戚,人家见不见她还是两可。在我这里有什么不好,说不定我一高兴,求父皇将她赐婚给什么将军,学士,她就是堂堂正正的管家夫人,不比将来嫁给一个泥腿子强?再说了,我又都没有打算马上回宫,杨元帅没有告诉你我不走了吗?”

“你不走了,什么意思?你要随大军一起出征?”杨继业还真没把这事儿告诉六郎,一听这话,六郎顿时大吃一惊,忙问道:“公主,您不是开玩笑吧,随军出征,这。。。”

“皇姐都可以随行,为什么我不可以?”重阳白了六郎一眼,微微歪头,有点撒娇的味道,“人家看你这趟差事办的辛苦,这几天专门给你磨制了芒硝黄柏膏,手都磨破了一层皮,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哼。”

六郎看重阳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中明白,她要随大军一起出征,想必也是经过八王首肯的,既然这样,自己多说也无用,更何况她生性古怪,越是不让她做得事情,她越要去做。如果自己坚持让她放黄琼回乡,说不定就惹恼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金枝玉叶,只怕黄琼的日子会更加难过,还不如等过几天,她的新鲜劲一过,自己都会打发黄琼走。想着这儿,六郎平静地说道:“有劳公主费心了,既然是公主不想让黄姑娘走,那就让她再多呆几天。公主千岁还有别的吩咐吗?如果没有别的什么要吩咐的,末将这便要回营了。”

“没有了!”重阳本想着六郎见自己亲手为他制药,定会又感动又欣慰,怎样也会拉着自己说上几句体己话,不料六郎却似无动于衷,不咸不淡的扔了这么几句,她顿时气得脸色发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恨恨掷到六郎身上,大声说:“没有了,你走吧。是黄琼她自己也同意不走的,如果你不相信,你自己去问她。”小瓶子在六郎身上蹦了一下,接着啪的一声跌落到了地上。

听着六郎离去的脚步声,重阳猛地转过身,追了一步,却已不见六郎的身影。她失望地偏着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早不知甚么时候已经半晴得一天莲花云,只半轮月亮若隐若现的,满院灯烛照着,根本显不出月色。

“公主,时辰也不早了,我服侍您洗漱歇息吧。”这时,不知黄琼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陪着重阳进了里屋,坐了竹藤春凳儿,一旁早有粗使丫头端了洗脚水。黄琼脚不点地的忙着到了一杯水,口中道:“公主今天您再试试合欢花水,我看您这两天睡的好呢。”重阳接过茶杯,喝了两口黄琼端来了合欢花水,又看着她捻了一点塔香,融在洗脚水中,然后一边半跪着给自己撩着热水洗脚捏腿,一边说道:“膝盖儿底下这几处穴,按起来酸酸的,能解乏倒血儿。您也别生气,说不定六将军又在什么地方收了什么人的委屈也不一定呢!现在您觉得舒服点了吗?”

重阳没有马上答话,眯着眼睛看着黄琼,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丫头了。这几天来黄琼无事时便给她讲讲宫外的见闻,说了当官的说百姓,稗官连环套儿鼓儿词,竟是听得重阳津津有味,把第一天的不快竟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这里还有一层她不愿承认的原因,那就是看着这个和郡主有几分像似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她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渐渐地,重阳脸上气色平和了许多,也觉得有些倦意,打了哈欠,任由黄琼擦干了脚后,她舒舒服服地倚着绣凤明黄靠枕和扶枕,半坐半躺,说道:“我不让你回乡,你会心里记恨我吗?”

“看您说的。您是金枝玉叶,万金之躯,能伺候公主,那是我的福气。”黄琼拿着床铺傍边的一对美人拳一边轻轻为她捶腿,一边说。

“你还真会说话。”重阳喃喃说道,不知不觉中只觉得眼皮眼皮困得滞涩,一会功夫竟沉沉的睡着了。

听着重阳呼吸渐渐平缓均匀,黄琼慢慢放下幔帐,轻手轻脚出了房间,长长吐了一口气,她左右顾盼了一下,看看四周无人,于是出了院门,直奔城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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