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世界（三）（1 / 2）
“第二纪元是什么？”
虽然飞行器号称是以百分之二点七的光速飞行（实际联邦对飞行器的限速是百分之二点五）, 但从透明的舷窗向外看的话, 黑暗无垠的星空是没有变化的, 那些闪烁着光芒的卫星和小行星似乎离得非常远，彩色的气团就是唯一能看到的色彩。
身处群星之中，人类很容易拥有对自身之渺小的感慨, 然而人类能够从土地走到星空之中, 自然也会有着非同一般的自豪感。
“人类正在进步，进步永无止境。”
这，正是第二纪元统一联邦写下的联邦宣言。
当姜绘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费米陷入了沉思。
第二纪元是什么, 这个问题可以从基因学机械学智能学心理学社会学历史学各个方面进行阐述，各领域的专家能够就这个问题写出十万字的论文，并且争论上十天十夜。但有一点是所有人都认同的, 第二纪元正是和第一纪元截然不同，它将人类和人类的历史划分为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如同人类与猿猴之间的差距。
费米略微整理了一下语言, 解释说：“这是一个公平的世界，每个人出生都可以拥有同样的人生轨迹。每个人从生育仓中出生, 获得同一批工厂分配的系统, 然后统一被送往学院, 在学院中获得完全相同的教育，进行着完全相同的考试。”
姜绘问：“那你们的父母呢？”孩子在生育仓出生, 然后直接进入学院, 这其中似乎没有父母的影子。
费米说：“他们会提供精子和卵子, 然后出一笔手续费，就可以获得孩子了。事实证明，由人类父母来教养孩子，很容易发生一些不可预知的问题，例如孩子染上恶习，父母与孩子关系不和，以及将自己的遗产教给孩子后，导致社会不公的问题。”
“会有人愿意这样生下孩子吗？”姜绘双手撑着头，思忖着。
“成年之后，每个人都会进行基因配对，然后医生会取出配对的精子和卵子进行结合，这过程不会有任何痛苦和损害，并且能够让下一代的基因不断趋近完美。”费米耸耸肩：“而且女性生育的危险自古以来都不能避免，直到我们开始使用生育仓。”
阿克兰哼哼了两声：“我拒绝基因配对，我要和一个女孩子在群星中相遇，然后坠入爱河。我们要用最原始最快乐的方式结合，当我们的孩子出生时，他看到的是母亲温柔的面庞，而不是冷冰冰的灯光和面无表情的医生。”
费米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就是典型的第一纪元的古老想法，我虽然尊重他说话的权利，可却不认同他的想法。”
“没有基因配对的保障，没有人能保证那个孩子会不会污染现在的基因库。”费米张开手，给姜绘看：“我们现在每一个人，都是经过无数次基因编辑后进化而成的。”
“例如，我们仍然保留了恐惧和痛觉，因为这些能够给我们关于危险的提示，提高生存几率。但我们不会再因为恐惧和疼痛丧失行动能力和判断能力，即使短暂地被吓到了，我们也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基因编辑？”姜绘抓住这一个词：“每个人都能进行基因编辑吗？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费米说：“基因编辑正是第一纪元末期的时候开始的，那时候，人工智能和太空探索都处于进阶的关键点。我们在走出银河系定居的时候，为了适应类地行星的环境，第一批人类开始接受基因编辑，成为了新人类。”
“那就是只有少数人接受了基因编辑？”姜绘问。
阿克兰插嘴：“是的是的，我们的学霸一直在说基因编辑有多么的好，然而在第一纪元末期，那些没有进行过基因编辑的底层人类，要不为了适应环境进化成了另一物种，要不就死在遥远太空中咯。”
“这是人类进步必不可免的一些牺牲。”费米点点头：“人类要适应新的环境，必须做出改变。”
“行吧行吧，你尊重我说话的权利，我也尊重你。”阿克兰撇着嘴说，很显然，他也完全不认同费米的观点。
费米对着姜绘说：“他说过他没有任何政治倾向和特殊宗教信仰的，可是这明显是蓝色地球教派的思想倾向。”
“得了吧，别把我和宗教那群疯子扯到一块，我只是不想任何人控制我的脑子。”
费米说：“如果你想要自由，恐怕得先想想自由是什么。”
阿克兰说：“我可想通了，如果明年我通不过终审评选，我就逃到黑曜星系去。”
费米：“去当星际海盗？”
阿克兰眉飞色舞：“那也可以，我爸就是星际海盗，我就去子承父业，在未知的黑曜星系里闯出一片天。你知道去不该去的地方，做不该做的事叫什么吗？”
费米：“犯罪和无知？”
“叫浪漫和勇气！”阿克兰狠狠翻了个白眼：“抓紧了，我这就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叫浪漫和勇气。”
姜绘的身体再一次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压强，眼前的黑暗开始快速闪过一些彩色的斑点，她只听见费米一边死死抓着座椅，一边歇斯底里地问：“你要干——什——么——？！”
阿克兰语气轻松：“这里有个跃迁点，我们从这里穿过去！”
“飞行器不能进行跃迁，会崩溃的！我们也会被压缩的空间撕成碎片的！”费米从座位底下扒拉出来一套银白色的衣服，放到姜绘怀里，说：“你快把防护服穿上！”
很明显，整个飞行器里就只有这一套防护服，费米给她之后就死死地盯着阿克兰的后脑勺，要不是现在飞行器速度太快，他不能贸然接手，恐怕他很想去把阿克兰的脑袋拧下来。
姜绘把防护服还给费米，说：“如果只有一套的话，你穿上吧。”
费米摇摇头：“这套防护服也只能起到心理安慰作用，你穿着吧。”
“别这么紧张！”越临近跃迁点，阿克兰的语气越轻松，他说：“这个飞行器我改造过的，穿一次跃迁点不会出问题的！”
费米大声问：“逃生舱呢！”
阿克兰：“没有！我把逃生舱卸了！”
费米绝望地看着他：“两年了，你从来没告诉我这件事……”
阿克兰的声音略微绷紧：“准备，跃迁点！第一次跃迁！”
姜绘只觉得一道刺目的白光袭来，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一阵猛烈地抖动之后——这可真难得，因为这几天来，阿克兰虽然一直在超速行驶，但飞行器行驶地非常平稳。姜绘感受到两个耳朵蒙上了一层膜，胃部则涌上来强烈的呕吐欲，她甚至怀疑自己也随着这片折叠的空间一起被折叠了。
费米则手脚发抖，脸色发青，他的情况比姜绘更惨，一个小男孩出现在他身边，对他说：“主人，深呼吸，需要我给你打激素吗？”
费米艰难地摇摇头，因为过于强大的压强，他无法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