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第二章
到了下班的点后,赵歆然因为仍有些工作尚未完成,留在了公司,等到她结束时,公司已经走空。她打了的士回到酒店,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小叔?”
宁寒辰正欲离开的身影一怔,这世上只有一人会这般称呼他。
“小叔,你怎么在这?”
“过来看看你。”其实自从知道她住的酒店地址之后,没过多久他便忍不住地来到这里,“吃过饭了吗?”她的装束与下午见面时的一致,大抵是刚下班,手上还拎着个公文包。
“还没,我刚刚下班。”她笑着朝他举了举手中的公文包示意。
“今晚还有事吗?”
“诶?”赵歆然的语气颇显俏皮,“小叔是想请我吃饭吗?”
“是。”宁寒辰嘴角勾笑,从前每每她向他撒娇时,亦是这般语气。
“小叔请吃饭,我当然想去。”她顿了顿,“可是小叔,我们两家公司现在还没签合同,如果单独出去,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宁寒辰眼底的温度褪去,她虽是笑意盈盈,却在悄悄地与自己划清着界线:“六年前我…”
他还没说完,便被赵歆然匆匆打断:“小叔,那时候是我年少不懂事,不过都过去了,不是吗?”怕他不信她的话,赵歆然又接着说:“这些年我在美国过得挺好,建了Wisom后,自己也能养活自己。没了我总是打扰你,小叔是不是也过得不错?”
宁寒辰凝眸看她,眼底的光更加难辨,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缓缓道:“我从未觉得那是打扰。”一直以来,他都甘之如饴,甚至在她离开的六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在他身边的日子。
赵歆然有些恍然,随即道:“那是小叔大度,”在回来之前,她便已暗自下定决心,再不带着其他任何的感情,只一心一意的做他的侄女,不再跨入雷池。她不想再回到曾经那个纠结的境地,便转移着话题:“小叔,我刚回国,关于东创和国内的相关细节,我还有挺多不太清楚,下次我们再一起吃饭,今天我先上去看文件啦。”
宁寒辰一把拉住正欲离开的赵歆然,道:“你不清楚的,可以在吃饭的时候问我。跟我来。”说罢,他一手拿过赵歆然手中的公文包,另一只手则抓紧了她,将她带到自己的车内。
一路上,赵歆然都在默默腹谤自己选了一个最差劲的借口,见车子走的路自己越来越不熟悉,她问道:“小叔,我们这是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
赵歆然一脸疑惑,她离开H市已经六年,H市又是经济特区,发展素来飞快,初下飞机时,若不是有导航,她甚至找不到回市区的路,又还有哪里会是她还熟悉的地方呢?
好在不久,宁寒辰便停了车:“下来。”
“哦,好。”宁寒辰带她来的饭店虽位于市中心,却藏于少见的静幽之处。她跟在宁寒辰的后面进了酒店,刚入门便是一小桥流水式的过道,旁边立了一棵桃树,再往里走,其内的装扮亦是古朴风格,但客人却有不少。
侍者见有来客,上前招呼,走进一看,见是宁寒辰,赶忙称呼道:“宁先生。”
“嗯。”
侍者颇为机灵,见跟在宁寒辰身后的赵歆然,问道:“宁先生,今天是老样子坐在大厅,还是…”
“今天在包厢。”
“小叔…”
他闻声回头看她。
“你习惯在大厅,那就在大厅吧。我没事。”
“好,那在大厅。”
随即,侍者领着他们来到了大厅内较之隐蔽的一处坐下,侍者将菜单递给宁寒辰,宁寒辰又将菜单递给了赵歆然说:“你选。”
赵歆然打开了菜单,起先她还以为是巧合,但这菜单越看越熟悉,终于,她问道:“这是…”
“以前你们学校门口的那家。”
“现在开的这么大啦…”她记得她在H市上高中那会,因为挑食,每天晚上回家还好,中午在食堂她只吃固定的几样菜,若是那几样某天没上,她便只吃个面包充饥,终于越来越瘦,还有些营养不良的趋势。
后来宁寒辰也发现了她挑食的恶习,于是每天中午都从公司赶来,带她在校外的饭馆里吃上一餐,吃完送她回学校后,他再回公司。
而这家饭店因为菜名奇特,多为四字成语,又没有图示,光看菜单总是难以知晓是什么菜,当时她图好玩新鲜,总是喜欢拉着宁寒辰到这家店来,久而久之,那对开店的夫妻,乃至店内的侍者都认识了他们。
“嗯,”他把对着她的菜单翻开,“选吧。”
“我要这个名扬天下,还有众志成城。”她记得名扬天下应该是新派叫花鸡,而众志成城…
“那是在你走后出的菜,杭州脆竹卷。”仿佛知道赵歆然内心所想,宁寒辰道。
“小叔你别说啊,说了就没有惊喜了。”
看着她的赖皮样,宁寒辰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柔和:“好,那我不说了。你还要点什么?”
“再要一个万象更新。”赵歆然将手中的菜单转了半圈,递给宁寒辰:“小叔,我选好了,你看看你还要什么。”
宁寒辰将菜单接过去,没看就合上递给了侍者,说:“一份游凤戏水,和一份岁晚大团圆。”前者是乌鸡人参汤,后者则是由露笋、鲜菇、白菌、肉丸、豆腐、粉丝等组成,中间放上车厘子作以点缀。
“好的,宁先生。”说罢,侍者将菜单和订单统统收起,去了后厨的方向。
“小叔,你怎么对这家店的菜名这么熟悉?你平时经常来吗?”赵歆然好奇道。
“算不上经常。”宁寒辰喝了一口杯中的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你之前不是说有不懂的地方吗?是哪些?”
赵歆然闻言有些心虚,又不好意思自己拆穿自己的借口,随口问道:“小叔,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建立一个数据分析团队?像东创这种类型的公司,找外包很容易造成数据泄露,而且外包企业自身也会有顾虑,架构时也大多以稳定为主,很难有创新。”
宁寒辰一时被问得哑然,早在江少远找第一家合作企业之前,他就有建立大数据分析部的想法,只是心有所向,便怎么做也做不到用心,不过好在江少远了解他的心思,终于把她找了回来。宁寒辰回答道:“所以找了你,如果是你的话,我不担心那些。”
“小叔你倒是高看我 。”
“在哥伦比亚大学只用了三年就读完了经济学和大数据双学位本硕。合作创立的Wisom一年不到,就被美国杂志评为最具潜力的公司,现在建立三年,市值超百亿。”宁寒辰刻意顿了顿,凝视着她的眼眸:“歆然,你从未让我失望。”
歆然闻言,心中一震。
她想起16岁时自己自杀醒来后,万念俱焚地问在她身边守了一整夜的宁寒辰,她是不是令所有人失望了。那时,宁寒辰便是满眼痛色地同她说出了这句话。
“那是小叔之前教的好。”她指的是她在他身边的高中三年,“不过,8小时之外就不谈工作了。”她说话的同时,侍者将菜送了上来,其中一个侍者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待她走近,赵歆然惊呼道:“宋阿姨!”来者正是这家饭店的老板宋丽。
“歆然,真的是你!”宋丽仍有些不可置信,她上一次见赵歆然还是六年前,“你变得更漂亮了。”宋丽由衷地夸赞道。
“宋阿姨才是~阿姨好厉害,把店开得这么大!”
“这可都是你小叔的功劳,是他合资了我们店,不然哪能在市中心开店啊。”宋阿姨像是想起什么,接着问道:“我听你小叔说,你这些年都在美国,现在是回国定居了?”
赵歆然摇了摇头:“不是,我这次回来是和东创有合作,工作结束我就回去了。”她只想回国还清自己和小叔之间的过往。
正在给赵歆然盛汤的宁寒辰没停下手中的动作,神情却不如先前轻松,他问向宋丽:“李叔今天不在?”
“他最近感冒了,今天没来。”宋丽本还想继续和赵歆然说些话,但收银处却不知为何有些喧哗,宋丽不太放心:“歆然,宁总,你们吃,我去那边看看。”
“嗯,宋阿姨,你去吧。”
宋丽又看向宁寒辰,见宁寒辰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宋阿姨好像有点怕你。”赵歆然边说边喝了一口宁寒辰给她盛的汤。
“我和她有利益关系,自然相处的不会像你和她那般。”宁寒辰神色淡淡。
“那我和小叔你现在也有利益关系啊,我是不是也应该要怕你?”
正在喝汤的宁寒辰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头紧锁:“六年不见,你倒是变的伶牙俐齿。小的时候都不曾怕过我,怎么?现在开始讲究礼仪了?”
“小时候那是我不懂事,小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赵歆然将喝完汤的碗放在一边,夹了一小块鲜菇尝了尝,她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问道:“对了,小叔,你和景舒婷怎么样了?记得我走的那阵…”
“我和她没关系。”宁寒辰夹给赵歆然一块叫花鸡,放至她的碗中。“当年的那些报道,是有些公司收了钱。我那时没发现。”因为,关己则乱。
“哦。”赵歆然盯着碗里的鸡肉微微出神,她记得宁寒辰夹给她时,是用他用过的筷子。虽然从前他常给她夹菜吃,但…经过六年前那次乱,总有些尴尬,至少令她开始思绪纷飞。赵歆然偷偷瞥了眼宁寒辰,他神情自若,仿佛这一切再自然不过。
默默纠结再三,赵歆然还是吃下了他夹给她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