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奇的失踪案(1 / 2)
开始是听到了鸟叫,婉转的嘤咛,大概是雪峰云雀,小的红色的喙,轻啄着摩罗松,有轻微的露滴滑落。然后是嗅到了霜和松的味道,再然后光涌了进来,一切变得刺眼。一切也变得鲜活。
我睁开眼,从封闭五感的闭关中出来。看着石室上的刻痕,密密麻麻刻着五百八十四个正字,整整八年时光。
我推开石室大门,刺目的阳光争先恐后的扑了上来,门口站着一个人,黑色长袍,背负长剑。束着发,大概是站的时间有些久了,那人肩上和发上都结了一层霜,背脊却始终挺直。我不禁一哂:姑奶奶今日出关,竟有人这般知情识趣,等在门口,无论是谁,都得请人喝一盅才是。
这人听见声响,转过身来,脸上是冰霜一般的脸色,眼眸极黑,像是极夜的天空,半点星光,只恍如寒潭。从前那双糟心的桃花眼如今更是不得了,虽是冷漠的神色,却也是难以描述的精致。
我忍不住大大的笑了出来,冲上去就想在他胸膛上打一拳:“好久不见啊,萧云枫。”
等我冲到他跟前,却猛然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长高了不少,从前尚能与他平视,如今我已经需要仰望他了。
他似是不习惯同人的身体接触,轻轻一侧身,躲过了我那一拳。
我一看,这是要试我功夫啊,立马不留余地欺身缠了上去,萧云枫这几年功夫大有长进,不过姑奶奶如今的身手,只要近了身,怎么可能让人能逃得掉,轻点他身后长剑,一脚蹬上一旁的大石,借力回旋从他头顶上翻身而过,轻而易举把他手上捧着的物件取走了。
他见东西被取走也是不恼,“轻功不错。”
我得意的看着手上的食盒,“哈,过奖了。”转身却发现他手上的纱状物甚是眼熟。往头上一摸发现闭关中用来束发的头巾给他顺去了,登时有些忿忿:“刚才那局不算,等我吃完再比。”
他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将头巾扔给我。正色道:“冯梓桑失踪了,苏公让你我下山与叶岚一道去寻人。”
我伸进食盒掏点心的手立刻僵住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摇摇头:“路上再说。”
当年师傅把我从山脚下捡回来的时候,给我取名苏遥。
师傅说:苏遥苏遥,即是遥远的遥,也是逍遥的遥。
遥远是别离,悲伤的意思;逍遥是自在,快乐的意思。
当时师傅一脸怅然所思的表情跟我说这名字的意思的时候,我正对着桌上的藕粉糕垂涎三尺,不过脑子的话冲口而出:“师傅您这是要我快乐啊还是悲伤啊,您这不是有病么。”
当然,我事后反省,说话的时候不能让馋虫上脑。
结果当天晚上别说藕粉糕,我连饭都没得吃,还得把《伤寒论》背完。
但是我觉得老家伙就是想独吞藕粉糕。
不过多亏师娘发慈悲加上叶岚抖机灵,我至少吃到了两个白面馒头。
因为我自小就住在山上,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世界只有维摩山那么大。
在维摩山上的日子简直不知道人间几何。一年四季的斗鸡走狗,小姑奶奶我活的跟个野人似的。
如果可以,我宁愿再当几年野人,可惜,有时候麻烦就像夏日里的雨,总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倾盆而下,泛滥成灾。
待萧云枫讲完冯桑梓失踪事件的因果,我正好将食盒中的糕点吃完。
我叹一口气,心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一出关就接这么个差事。无奈振衣抖落满身点心屑,抄上不知冷落多少年的佩剑大黄,拍拍萧云枫的肩。
“走吧,先去老头那看看,八年没见,不知道他沧桑成什么样儿了。”
一入维摩山门,就发现从前设在山门口的迎宾阵已较从前更加复杂,不禁啧啧称叹:老头儿这几年怕是古怪脾气更胜从前。
这迎宾阵从前阵风温和,一草一木皆是温柔诱导入阵之人回到原路,若是普通山野樵夫,不过是认为自己记错路,原路返回罢了;而有心之人则自知自己不受主人欢迎,识趣的自然打道回府;再有想强行破阵之人,也不过多困他几日。
而如今这迎宾阵少不得添了几分戾气,走错步法也有不知哪来的树枝狠狠抽打,料想那些心存不轨之人有的苦头吃。
进到药庐,看着熟悉的牌匾,心中不禁一阵感慨。这破匾从前我就不大喜欢,字儿丑的能跟我姑奶奶媲美。一直琢磨着要换,没成想竟存活至今。可谓是世事无常。
我看向身旁的萧云枫:“你说老头待会儿会不会给我弄个惊喜欢迎他八年不见的小徒弟?”
萧云枫脚步一顿,说:“你可以试试。”
我惊到:“你什么意思?”
他已经转过身决定不再搭理我了。
我转念一想,试试就试试,老头子那几下我还不知道?
于是定下脚步,气沉丹田,大吼一声:“老头儿——啊不师父——不肖徒苏遥出关啦——”话音刚落就听得我背后有火石炸裂的声响。
“砰——”
我一惊,连忙回头看,只见得药庐那牌匾登时炸的灰飞烟灭,木屑乱飞,还有诡异的丝带彩纸飞出,看的我一愣一愣。
然后一只八哥飞到我肩上,大叫道:“恭迎苏遥小姑奶奶出关,维摩山从此再无宁日——”
药庐中人被这一声巨响引了出来,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我:“……”
萧云枫:“……”
我:“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谁了。他人呢?”
萧云枫冰块似的脸上终于呈现出一丝裂痕,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还在山下,临走时算准了日子将东西藏到了匾额后。”
“那只八哥一月一次要在匾额后藏物件,对‘苏遥’二字训练过,你刚刚大喊那一声就此触发机关——那是个八哥重量触发的机关。”
也是为了整我废了不少心思。我一边佩服叶岚的无聊程度与日俱增,一边在心里默默记下这笔帐。
“一回来就这么大阵仗,你这是要重修药庐么?”熟悉的声音想起,后院走出一长髯灰袍中年长者,手上握着一卷医书,正是我八年未见的师父大人。
“师父——”
老头并不看我一眼,只对围观众人喝道:“都看着干嘛,把地上东西扫扫,赶紧散了,药庐是这么没规矩的地方么?”
众人连忙称是,四下各做各事去了,行来过往,均是井井有条。我想起从前师娘在时,山上虽管理虽同样条理分明,但山上从来都是一片祥和,想至此处,忽然又是一阵感叹。
“师父——”我深情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