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坑(2 / 2)
话音未落,我脚腕上一紧,低头一看,那花不尔不知何时竟抓上我的脚腕,尚未来得及反映,就这样也被他带进了酒池之中。
“扑通——”
水花四溅,清澈的酒液逐渐淹没我的视野,醇厚甘甜的味道扑鼻而来。
糟糕,我怎么忘了,我此刻也是易容之人,被拉进酒池之后自然也会原形毕露。
我扑腾两下赶紧站了起来,用手一摸脸上,身上,果然,此前无比紧致服帖的面具开始变得松垮。
我道:“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花不尔笑道:“你其实扮吴长老扮得挺像的,只是吴长老这人除了泡女人对其他的事根本一窍不通,更别说下棋了,那一日你与花屠下的第一步棋开始,我便怀疑你有问题,而此后一连观察了你三天,我已确定,你根本就不是吴长老。”
我顿时无话可说,虽说与花屠下的一手棋能为我争取来花屠,我却没有想到,也正是这一盘棋,使我彻底暴露在了花不尔的眼皮底下。
回想起当初为了博取信任演的那一出声泪俱下的好戏,我此刻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只是没想到江湖上著名的雪公子苏遥,竟然是个女子。”我低头一看,因为吴长老这一身皮囊过于沉重,我便偷懒没有束胸,此刻那逐渐脱落的皮囊下边,女性曲线一览无余。
花屠见状,更是满脸的惊愕无话可说。
花不尔看一眼满脸惊愕的花屠,奇道:“怎么,连你也不知道此人竟是个女子么?”
花屠仍旧没说话,花不尔见状大笑道:“屠儿,我知你不满我作为石惊天太过于干涉你的决定,你却不知,若你外公真的还在,只会比我更过分。”
这话说得似乎另有隐情,花屠渐渐收起了自己脸上的惊愕,开始用一种审视而陌生的眼光来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陌生的父亲。
他曾经无比渴望的父亲。
“当年石惊天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与中原的贪官相互勾结,竟然对当时的赈灾款下手,造成了当时震惊朝野的贪腐案,造成了苗疆与朝廷的争端,最后甚至酿成了战争。而这件事,最早是被我哥哥花相群发现的。”
我当初猜测果然不错,与陆之曼里应外合之人,的确是石惊天。
花不尔顿了顿,继续说道:“而石惊天为了隐瞒此事,四处散播落月教有异心的传闻,想引起我对哥哥的猜忌。”
他说道这里,冷笑了一声:“那个蠢货,却不知我一早便知道了他干的什么勾当,只是当时哥哥的落月教的确十分令我忌惮,我便顺水推舟,以苗疆和平逼得我哥哥自杀平息事端。”
花不尔这人,确实心狠手辣,他提起从前残杀手足的事情,半点没有悔恨之情,继续道:“谁知石惊天这蠢货尤不知足,半年前你们进苗疆一事,背后是中原那个陆之曼在搞鬼,实际上是因为他和石惊天闹掰了,想借此威胁他。”
他摇摇头:“石惊天那老东西果然上了当,吓得屁滚尿流,因为害怕他当年勾结外人贪污以及陷害哥哥的事被我知道,居然恶向胆边生,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我杀了,真是个蠢货。”
花不尔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给人一种和善的感觉,没有想到,这笑容背后竟是这样多的算计谋划。听到这里,我已经彻底明白了,花不尔才是这一局棋里最后的赢家。
他仍在继续着他的回忆:“那一日他早早备好了毒酒匕首想要来杀我,却不想被我早一步识破,顺手将他杀了。为了能接手他手上的势力,我便扮作他,以假死躲在幕后。同时只有我死了,屠儿,”他看着花屠,笑得十分温柔:“你母亲才会愿意带着你回来。”
花屠此刻脸上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只安静的看着花不尔,他忽然轻笑一声:对我道:“苏遥,你看到了,这就是我一直渴望的,父亲。”
花不尔皱皱眉:“屠儿,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希望我是一个像你母亲一样为了目的根本不把你的命当一回事的残忍的人么?”
花屠继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道:“说到残忍,你与石雨蝶不相伯仲。”
面对花屠的顶撞,花不尔倒是十分坦然:“屠儿你对为父有些误会,等我收拾了这个女人之后再慢慢同你解释。”
你娘的,花不尔不会把他们父子两的隔阂推给我这个无辜的观众了吧。
花屠听说这话一惊,怒道:“你要做什么!?”
花不尔仰天笑道:“屠儿啊屠儿,今日父王便要教你作为苗王的第一课: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底牌是什么。”
说完,那花不尔不知触碰到了什么机关,这满池的米酒之中开始出现一个漩涡,起初只是一个小小的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漩涡,但之后那漩涡越来越大,而我也发现身边的细小漂浮物都被那漩涡形成的吸力吸去了,而我也渐渐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使劲将我往深处拽。
我心中顿时明白了,花不尔启动的机关使这酒池下边露出一个洞来,而满池的酒水则会从这洞中往下漏,形成的吸力足以将我卷进去。
无奈我此刻正处在水中,又有吴长老还未融尽的胶困住我的双脚,根本不能施展轻功。我只好拼命抓住水池边缘不让自己被吸进去。
花不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酒池当初修建时便留足了排水通道,而这水通向何处,你自己去试试吧。”
话音未落,便从四面八方出现无数身缠五色布条之人,那催命的铃声也开始自四面八方汇集过来。
走尸!
走尸如今是青魅一人掌握,而青魅一开始便是苗王的人,这么看来,我的推论果然没错,走尸伤人的事果然是花不尔一手策划。可如今,而那走尸一出现,便下饺子一般排队朝水池之中跳,同时朝我的抓住水池边缘的手进攻,我眼见走尸靠近,没有办法,只好放手。
这一放手,一股强大的吸力便顺着水流将我吸入那深无边际的洞穴之中。
水流将我淹没之前,我只能听见花屠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以及无数跟我一同被冲走的走尸。
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呵,我苏遥一辈子爱酒,竟然有一天,是真的被酒害死了,也算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