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与挖坟(1 / 2)
若说世上最无聊的事,便是等人。若要想给无聊添些乐趣,那便只好拎一壶酒坐在临街的酒馆二楼,一边看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一边听着楼下江湖人士谈论今日武林之中又有什么新鲜事。
酒不必太好,太好便会抢了故事的乐趣,故事不必太长,讲到酒喝完正好。
今日的新鲜事是关于苍玄派。
有人说江月白自从大徒弟死后一直精神不济,此次又爆出二徒弟也遇害的消息,恐怕武林大会要延期。
有人说那二徒弟死时呈现出一种奇怪状态,明显是苗疆蛊毒所害,一时间江湖上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便是自己成为那湘西万蛊之中用以提供养分的“粮食”。
又有人反驳说明明是江湖中第一的杀手朔风杀死的二徒弟,斥责之前那人说的不对,该打。
再然后这二人便当真打了个不可开交,一时间杯碟碗盏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快便有人出面调停,最后各自喝了一杯和气酒,将打碎的碗盏钱赔给掌柜,又亲亲热热坐一桌讨论江湖八卦去了。
我坐在这城中最好的酒馆之中已经两个时辰,酒已经喝了三壶,新鲜事也已经听了四轮。
我想要等的人还是没出现。我有些气愤,然而我气愤归气愤,也不过是把本来准备招待那人的酒一并喝了。
明日之后,正是苍玄派召开武林大会之时。若这人还不出现,那么说明我的推断有误。
承认自己犯错并不容易,所以我决定再等等。
等到第五波人开始讨论苍玄派消息的时候,我等的人终于到了。
那人此刻褪下了穿惯了的玄色苗服,换上一身玄色布衣,戴一顶朴素的斗笠,怎么看着,都是一名寻常的江湖剑客。
“这世上怎么会有把招待客人的酒都喝光的主人?”那人夺过我手边硕果仅存的一壶酒,仰头便将那酒倒进嘴里。
我也无甚在意,挥手叫小二再上两壶酒,才转头冲他道:“那一定是一位爱喝酒的主人,和一个爱迟到的客人。”
那人听闻此话,大笑起来,他一笑,使得这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显出一种睥睨天下的狂傲来。
他笑够了坐了下来,冲我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道:“此次大会商议的可是如何围剿湘西,湘西那边怎么可能不有所动作。”
他饶有兴趣道:“你又怎么知道来的是我。”
我掩嘴笑道:“江湖上关于我小师叔已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你若是真的不来,我才觉得奇怪。”
他似乎又想起了一些旧事,叹道:“若是他有你一半机灵,何至于老是遇上这些倒霉事。”
我摇摇头,道:“若他真有这么机灵,你只怕会更加头痛。”
他轻笑一声,似是无限情绪皆赋于这一笑之间。转头对我道:“说罢,你特地在此等我是何意?”
我道:“我想要一本书,知道一些事。”
他点点头:“书我可以给你,事就得先看看你想知道的是什么事了。”
我道:“小师叔现在人在何处?”
他握着酒壶的手一顿,饶有兴趣道:“他同你一道离开的,我没向你讨人已经不错了,你却来质问我?”
我道:“少给我装傻,那只传声蛊还在他身上,你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下落。”
他笑了笑道:“若我说不知道呢?”
我叹口气,摊手道:“不怎样,既然你说不知道了,那我也没办法。”
倒是他听说此话,来了兴致:“哦?”
我说:“现在有人铁了心要杀他,我找不到他,其他人自然也找不到他,他在暗处我反倒放心。”
他听完此话,大笑起来:“说得有理,小师侄果然懂事。”
他那油腻的称呼引起我极大的不适,我皱了皱眉道:“第二个问题:为何苗疆有人会知道陆之曼没死?”
他漫不经心的继续将壶里的酒往自己嘴里倒:“我一直很好奇你们中原的酒为什么不甜却仍有许多人爱。”
我道:“那是因为酒中自有人生甘苦,酒本身的味道就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回答我的问题。”
他将酒壶放下,看着我道:“这情报有点贵,你等会必须再请我几壶。”
我道:“无妨,这消息必定物超所值。”
他笑了笑,道:“那是因为当年的贪腐案并非只有中原官员参与其中。”
我一愣,道:“意思是苗疆贵族之中也有人中饱私囊?”
他似乎十分满意我的惊讶,道:“不错,正是有人里应外合这战事才打得刚刚好——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战争而是想要利用战争换取更大的利益。”
我道:“那么也是此人帮助陆之曼逃脱刑法的处决?”
他点点头:“若是有蛊术相帮,弄个障眼法骗过狱卒和官差并不是难事。”
我道:“那为何这两人如今反目了。”
他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若没有了共同的利益甚至利益相左,那么这二人,迟早是要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