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惊疑出逃难(2 / 2)
将归贴心地把我俩送到了房门口,再贴心地退出了门,很识相地把门给关上。越王爷虽然已经到了内室,可是动作稍有踟蹰,对我道:“你也晓得我的身子,被雷劈过的不详之物,模样瞧着实在是难看。”
我瞪了他一眼,“晓得晓得,老生常谈的东西。”
越王爷瞧我这一副要发脾气的模样,也不再多说了,乖巧地把身上本就穿得松松垮垮的绸衫给褪到了半腰。这是我第一次瞧见越王爷身上的皮肉,也是他第一次敢在我面前,敢在这亮堂的环境下面把自己的身子暴露给我。
果然是被雷劈过的可怜人,他的身上与我曾经见过的他的手一般,都是密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老树地底根似的旁枝错节的暗红色花纹,乍一看,就像是身上盘满了千百只爬手的亿万只蜈蚣似的。不过抛开了这些瞧着骇人的伤疤,他身上还有几条淡灰色的旧疤和十几条还未愈合的新伤,那新伤该是今晚上刚刚拿刀枪斧戟新增的,鲜红的皮肉努力地朝外翻着,偏主人不上心,拿了根从衣裳上挑出的细线就缝了个歪七扭,也不用上药了,只不流血就成。
我看他身子看得是心惊胆战,一面小心翼翼地把新来的伤口给涂药包扎,一面心里头也说不出难过,只好小心的抱怨:“怨不得你不肯让我瞧到你的模样,这雷劈的伤痕还不如你后天被砍的伤痕让人惧怕。”
越王爷道:“为了活命,只留下些伤痕算好的了。”
我包扎了半晌,包扎得连将归给我两专门熬的红糖姜茶都被晾成了透心凉,我满意地看着越王爷的身子被我横七竖地全给裹满了纱布,药草香味弥散了整个屋子,几乎是要盈溢出去的满堂。
越王爷翻身上了床,朝我伸出手来:“辛苦王妃了。”
我很自然地握着他的手爬上了床,翻身躺到了越王爷的身侧。他这次伤得不算重,虽然伤口多痕迹深,可刀刀都是躲开了致命的要害,我用了整整两瓶药膏才把他给上完了药,此刻虽然净了手,但手上那清凉的味道却怎么都消不掉。
越王爷见我晾着自己手,大爪子就探过来抓住,他抓着我的手,先揉圆捏瘪地狠狠揉搓了一番,再凑到了嘴边香了一口,我没好气地抽回了手,问他道:“还没问你,唐邹氏今天中午可就要被处斩的,你就算是能耐再大,处斩时候监斩官瞧不见人也是会追查下去。唐家这谋逆案可是皇上亲自办的,你无缘无故地放了个人,没诏没喻的,你怎么个说法呢?”
越王爷道:“说法我这是有的,就看是谁来讨我这个说法了。”
“怎么说?”
越王爷不肯说下去了,我便只好再岔开话题说道:“说到底小唐邹氏是王爷给放走的,缉拿时候想来也是得要王爷出面戴罪立功的。真是惭愧,我好歹也是唐家出来的,我都不晓得唐府上的大太太竟然还有如此功力。”
越王爷看了我一眼:“你与她交过手了。”这话是肯定的在阐述。
我道:“你不也与他交过手了吗?”
“你怎么与她交手的?”
我把自己手一高一矮地放在了我俩面前,模拟当时打斗场面道:“她在树枝上站着,我在地上站着,她一下子飞身下来”
越王爷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硬生生暂停了我栩栩如生的情景再现:“我不是问你如何打斗的,我是问你昨夜怎么会出去的,还招惹上了出逃的小唐邹氏。你可知道,若不是我先前与她斗了一场,光是那半数的萤尸虫就足够你喝一壶的了。”
对于这个问题,我解答得就有点磕磕绊绊了:“这个,说来话长”
“不必说来话长,就说谁引你出来的便好。”
越王爷别看一脸温文尔雅不惜得多说一句话的冷漠模样,正经究起事儿来还是正中要害的,我算计不过他,也只好举手投降如实相告:“是七皇子杨沅朗。”
我瞧着越王爷脑门上的头发都动了动,想来是眉毛给皱得死紧了。
我赶忙补充道:“我报了案的!”
越王爷道:“还报案了,他是拿什么法子引你出去的?”
我老实交代道:“往我放里头镖了个飞刀,刀下头压了张小纸条”
“你就出去了?”
我摆了摆手道:“你先听我说完,他那张纸条上头可没文绉绉地写些乱七糟的玩意,他就写了两句话‘水林见卿,以见地黄’,你想,他都明摆着说了地黄珠了,我又怎能不去?”
越王爷的眼神可以杀人:“私闯内宅,私约长嫂,老七这会做的实在是过分了。”
我劝慰道:“也不是过分,到底是把地黄珠给我了。”
“珠子呢?”
我顿了下,也嗫嚅道:“又被小唐邹氏给抢走了。”
越王爷看着我模样,身子乏力,眼里头神采也去了大半,听我这蹩脚的解释也懒得怪我,就把我肩膀一搂,两人滚在床上好好地歇息睡觉去了。
我推了推他,还是很义气地为七皇子说了一句:“杨沅朗去追小唐邹氏去了,到现在都没个准信,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越王爷把我搂得更紧了些,向来清楚的口齿也有点怩侬了,“不会的,小唐邹氏怎么能伤害得了老七。”
这消息值得玩味,我还想再问问,越王爷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他这一天一夜还经历了一场打斗也是乏累坏了,见他睡去,我也不再吵,只是小心翼翼地爬起了一点身子,把将归叫来,让她及时叫醒我去赴了国舅爷的约。
将归拍着胸脯表示这事儿包在她身上。
我也沉沉地睡过去,耳边铁链声又响了两下,我也懒得再去深究了。
大约是寅时快过卯时未到的时候,将归很是尽责地推门进来唤我起床,我遮着眼,先探了探床上的旁边位置,没什么温度,也摸不到另一个人形,将归憋着笑提醒我道:“王爷不过睡了一个半时辰,便撑着起来进宫觐见皇上去了。”
我嘟囔到:“这般早啊。”
“王爷向来起得早,倒是王妃今儿得赶紧起来了。小玉刚刚过来与我说,说月泽堂那位早就已经醒了,梳妆打扮也快好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便能过来向王妃请安了。”
我打了个哈欠,被将归拖到了梳妆镜前头:“这般赶着,催命的吗?”
“呸呸,大早上的,王妃说什么晦气话呢!”
这小妮子,蹬鼻子上脸,还敢来管控主子了?
我嬉笑着对着镜子里头的自己做了个封嘴的动作,两个姑娘在镜子里头笑得那叫个花枝乱颤。
将归拿着几根簪子朝我的发髻上比对,问我道:“王妃,这次赴宴咱们可得正经着点,国舅公一家子女眷,寿阳侯夫人,还有四方王的诸位亲眷都在受邀行列,奴婢给王妃打扮得华贵些,也好压住这群眼睛向上看瞧的贵妇。”
我却不认同,吩咐将归道:“打扮得素雅些。”
将归不解,我只得耐心朝她解释道:“说到底我是唐家女儿,唐家翻了事儿罪有应得,我这时候可不能乱做了出头鸟。”
将归暗恨:“到底是那帮子蒙了猪油心的贼人拖累了王妃。”
我叹了口气道:“血缘关系到底是撇不掉的,也不知道娴侧妃那边是什么打算。”
说曹操曹操便到,外头小丫鬟正在门口通禀了道:“王妃,娴侧妃与您过来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