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法(1 / 2)
滇老将军被皇上软禁了。
因为皇上的圣旨下后,滇老将军当众顶撞天子,为了让天子收回成命,他以身起誓,力保萧王无造反之意,皇上不信,滇老将军便撞了柱,血染明堂。
文武百官傻了眼,皇上也吓得呆住了,好在高云闲及时叫来御医,滇老将军虽无性命之忧,但这一撞也够呛,人自此便卧床不起,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利索。
皇上怕他还要闹,便以养病为由,直接将人软禁府宅。
滇家上下,就连仆人也不许出城。
滇老将军撞柱一事自然也被压了下来,远在边关的滇家郎并不知晓。
赵慕楠的话一字不差的传进了宫,皇上大怒,欲下旨拿人,体弱多病的长公主在连绵阴雨下跪了整整一天,这才求得皇上收回成命。
赵慕楠的死罪变成了流放。
好在赵公子志在四方,流放与他等同于恩赐。
禁军围困萧王府要拿人,赵慕楠持剑守灵不肯领旨,两方僵持直到入夜。
山丹入府时赵慕楠眼前一亮,随后脸色微变,不等人说话,他倒是先开口赶了人“皇上不会真杀我,十四叔公也不会有事,你连夜回边关去吧!”
山丹穿着丧服站在高挂的丧灯下,烛光被细雨摇的闪烁,那一身凄白也在雨声中变得有些阴寒。
赵慕楠心里觉得不对,但又瞧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直到山丹说“萧王造反证据确凿,赵公子请让路。”
雷光横贯天穹,轰鸣声震得雨声骤停,青瓦欲裂,赵慕楠怔怔的看着人,看山丹一脸端肃的说着话,但他却聋了一样什么也听不到,耳畔呜呜的回荡着空洞的风声。
这个人是山丹。
三大营的名将,同十四叔公血战边关几十年,是叔公的左膀右臂。
“你是疯了吧?”赵慕楠听到自己说“还是我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山丹站在阴沉沉的丧灯下,一抬手,身后的人立刻将一个大箱子抬上前来,赵慕楠看着禁军扑上前打开箱子,从里面捧出龙袍冕冠。
山丹说“萧王屯兵关外,私制龙袍,如此野心,自是要祸乱朝纲,谋朝篡位,今上依国法定罪,为的正是江山社稷,晟朝的大业。”
赵慕楠目光紧盯着山丹,一言不发的缓拔出了长剑。
同白日指向禁军一样指向山丹。
山丹随手拔出身边随从的佩剑,目不改色的看向赵慕楠。
动手之前赵慕楠问山丹,边关你还回吗,三大营的将士若问起今日之事,你要怎么交代,为什么非要做出这种选择。
不回,不说。
这是山丹的答复。
他回答的干净利落,几乎是脱口而出。
似乎在很久之前就有人这么的问过他,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回答了无数次,所以当赵慕楠开口问他时,他的回答几乎是麻木冷漠的,就像战场杀敌一样麻木。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赵慕楠没有听到回答。
剑锋相碰,刃光猛地擦出一道寒光,就在相互格挡的瞬间,山丹猛地出手,一拳重击在赵慕楠腹肚上。
“送去长公主府。”
禁军上前拽过赵慕楠脚踝,正欲拖人出去,山丹冷眼看去,目光压得禁军后背发麻,将拖拽改为了肩扛。
“好生将人送去。”山丹扔了刀,看向屋中的棺椁,说“他是将军的侄孙。”
萧王终于伏法。
依照旨意,三日后会被禁军拉去菜市口,当着全程百姓的面先鞭刑,再斩首。
至于尸体,皇上特意下旨,要在城外暴尸示众,任由飞禽野兽啃食。
圣旨一出四方皆知,不少人特意千里迢迢赶来一观,就连番族人也乔装打扮混入城中,皇都城熙攘拥挤,人一多连带着皇都城都物价了,一颗梨长了几十倍的身价,客栈旅馆更是有钱难求。
但这些人丝毫不在乎,砸钱都要留在挤进城内,不为别的,只为见一面奸王伏法的盛大场面。
小宅年久未修,四方墙塌了一双,发白的宅门被推开时发出了咯吱一声响,年老悠长的声音快速穿过小院,响彻在空荡的雨色中。
外来的风涌入了半塌的长廊,檐下雨线微斜,将锈迹斑斓的铁马洗的干净。
铁马的铛心早就丢了,无论风雨如何急摇,它只能无助又焦急的摇晃着,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山丹坐在残破的八角亭中,指尖轻勾着琴弦,双眸空洞的看着几乎要窜到墙头的杂草。
曲声生涩干硬,断断续续,似檐下的落雨,一时淅沥零落一时急滚成线,偶尔弹顺一两句,但有音无韵,听着并不悦耳。
终于,在勾指的瞬间,古琴不堪重负的断了一弦。
弦断弹过山丹掌心,在手心中留下了一道快速晕染开来的红痕,山丹似不察觉,指下继续弹挑,用残缺的弦,弹着不全的曲。
直到所有琴弦都崩断开来,小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山丹看着掌心渗出的血珠,空洞无神的眸在某一瞬间似乎动了一下。
“我的琴坏了。”
“换上弦还是可以用的。”南箕看向那古琴,问“太皇太后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