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為您介紹特別來賓......通樂!(1 / 2)
現在是夜間與深夜的過渡期,尖峰時段來訪的客人正陸續離了場,五個古靈精怪的小孩正躲在桌子底下開著秘密會議,不過看來沒什麼要緊的事。「敢用那種口氣對我說話,妳是哪根筋不對啊,彩瀨......不到一個月前還只是個畏畏縮縮的菜鳥而已......」
「那是......」圓香頓了頓隨即抓住雙鬢的髮絲苦思。「咦,我說了奇怪的話嗎?」誰幫我將她打醒。她慢半拍的反應不禁令戀子的額頭栽到手掌上,戀子讓喜多村向她演示了一遍她先前的動作,方驚醒了夢中人。「所以我是真的真的說過那種話嗎?拿出冷豔的笑容談判完之後再擺出帥氣的手勢,成為新一代鐵娘子之類的......」
除了戀子的那三人一致點頭,她發出了更能驚動鬼神的「咦」的聲音。
他們陪她玩著懷疑與肯定的接龍,十個「真的」被接在話語的前端,忍耐到了極限的戀子出聲制止,她拋出自己的假設說圓香被附身了,「總部是不會有魔物入侵的,小姐,能這樣囂張的,唯有較高位階的存在......。」喜多村提了見解,而像鈴與口罩男的跑腿工也都沒發聲。
「非同凡響,小光,可以請那幾個人別推論了吧?」
「我們只聽妳的。」大夥都坐得端正,扭來扭去的圓香也被喜多村一掌打得不再亂動。戀子提醒道外頭討伐者們已加強了戒備,要他們不可大意,她叫圓香拿起武器應戰,圓香遲疑一會搖了搖頭。妳不是我們這邊的嗎。戀子挑高一邊眉毛質問她是否在懼戰,她半截身體往後很是慌張。「其實我的父親就是......」
「我可不想知道你們父女的過節,彩瀨,既然怕就沒辦法了。」她撥開一面布簾,從中搬了瓶足足兩升的附握柄的通樂,一手扶柄一手托著下盤往排水溝槽前進,轉開瓶蓋,緩慢倒入方形的孔洞,那淡淡青蘋果色素的藥劑拉成了一條線,水溝蓋以下的世界,無人明瞭。「雨水同學,請問......」
「地底下有可供利用的東西。」她微彎著膝蓋摸了摸大磁磚。
旁邊口罩男與鈴還以兩個紙杯接一根棉線千里傳音,戀子一個呼喊讓他們遞紙杯給她,她手握著這簡易電話研究了一番,便把一個紙杯丟出桌巾外的地板,耳朵緊靠另一個杯口準備收聽一場世紀好戲。
用餐區的兩人聊著聊著便再找不著話題,一味地盯著箱型電視。三個漩渦捲起的螢幕中間是與戀子使用的同一款的通樂,增量版「加爾加」,超強效溶解頑垢,一次到位,本日購買只要兩百元。那廣告的旁白歡欣鼓舞。我有十年以上沒清馬桶了,山田不以為意,嘴上說著看看就好。邋遢鬼。光夫說。
這個已然回復了明智的男人下意識地離開舒服的長椅,無聲無息地走近對面其中一張桌子,爾後不再移動。你又在發神經了。山田慢悠悠地說道。光夫蹲下撿起紙杯,一看,杯底還黏著線,便接過杯抱著試驗的心態一聽桌下陣營的情勢。兩邊都未有聲響,他杵在桌邊將近十來分鐘。
桌面的反側也是一片平靜。
「沒接收到任何訊息......怪了......」戀子極小聲地抱怨。鈴說他們一定是走了,眾多高級任務在身的討伐者,怎可能陪大夥過家家。還在,圓香堅持那群人決不會走遠,戀子長嘆一聲,妳哪一次成功預測事情的發展了。忽然一陣天搖地動,戀子不得不抓著話筒臥倒,口罩男和鈴也都側身滾往牆角,地面猶在搖晃,手忙腳亂之中圓香抱住了一隻桌腳,魂都飛了。大地震動的幅度越來越高,手拿著杯的光夫轉頭並提高了警覺。「不只一隻地牛翻身......不,果然都是一個整體嗎......」這震盪迫使他放掉紙杯,轉向相對安全的一面牆待命。老天爺,這到底是什麼。山田揪著頭髮吶喊道,想必他這輩子還沒經歷過震度如此之強的地震。
突然之間大地就不搖了。
三天兩頭就傳出震災,誰受得了啊。戀子又是一如既往的連珠炮,待確定了四周沒有塌陷的情況,異常的寧靜中站起,步步為營。眼珠轉至另一個場景,那牆角外露的水管不斷湧出清水,紅褐的水溝蓋承載著球體角柱角錐方塊等形似積木的物體,哈哈,戀子拍手笑了一聲,從容地往立體的群聚處收穫成果。沒事了。口罩男提點道。其他二人見危機解除,一一點過人數,很快走去關切頭兒,問她預備如何分工。「過來幫我搬這些寶物,彩瀨--」原本料想不久即會傳到的應答,連一字也未釋出,四人帶著疑惑找尋那對象,過了三秒,全場啞然無聲。
圓香不知何故縮在牆邊劇烈地發抖,頭頂著哪兒摸來的一疊手絹,神情如同被嚇破膽,臉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動著。「有人的避難措施做得十分確實呢。」喜多村不禁失笑。戀子打起精神說沒時間了,她,圓香以及報社等人,得先給敵人一個警告。她稱水溝的積木為「大地的餽贈」,多收集些當丟擲討伐者的流彈有奇效,自己則讓它們裝滿整個臂彎。
「我敢打賭敵方沒被殲滅,受到的損害也不小,話筒早就斷訊,我們就這樣攻過去......」戀子沒等一行人就興沖沖的揭開了桌巾,自以為能攻堅,桌巾後卻是一張竊笑著的光夫的臉,雙手一鬆,暗器全「啪咚」地落到了地面。「這時候監聽可不好喔,小老鼠。」全民公敵,戀子想,雖然是菜市場名,但沒有一個異形不防備他的,立於萬民之首,作風卻比歷任的討伐者領袖更毒辣,或藉著新聞,或路上的巧遇,大抵有六成的機率會暴露在他的鷹眼之下--就算你的眼神不與他交會,他的雙眼仍會把你的樣貌銘記在心。戀子恨自己太晚回憶起長者的告誡,「......至今一切度量衡都無法說明他的深沉,那些涉世未深和奉行理想主義的人要特別注意。」
完蛋了。戀子簡直要心律不整。她張口欲表示抗議,瞬間,一把黑得發亮的左輪手槍抵著她的一鬢,她兩眼發直,腿還跪坐於地。「父親是惡名昭彰的大異形,雨水忠雄,似乎從一般民眾體內提煉出了萬靈丹,送往黑市買賣;母親是雨水清歌,作為他的協助者,收受贓款,還將那些不堪入目之物喊到十倍的價錢轉手給企業,他們那時帶著妳不斷搬家,逃亡了四年餘。」戀子有意要挪移,立刻給光夫鎮在了原本的位子。他將雙眼睜大了說他們打了一場游擊戰,當時他一手一把槍,他們的腦漿就在血與黑影裡開成繖房的花序。
「都是真實事件,妳雨水戀子,可是異形的遺孤啊。」
黑鐵緊挨著她纖弱的小腦袋,槍口那出於威脅的力道將頭拐到一邊去,心焦甚至呆然的臉只流下兩行淚,這人說往她心坎裡去了。所有崇敬、美好的幻想,期望雙親能再度將棕黃的車開至家門,載她一同遠行,本就是錯誤的假設。要我替妳補充更多嗎,小魔頭,這樣就哭得梨花帶雨的,我告訴妳,妳哪邊都沒可能立足的。光夫用充滿嘲諷的口吻說,又再把眼放大,子彈在口袋中把玩。
小姐。徘徊著的三人一瞬看向她,那人冷峻的瞳眸好似要引起戰火,蹲著以肅殺的眼仰望他們,孩子般的姿勢,青少年的表情。胸中怒火燒得烈卻沒法向前一步,氣勢甚至逼得他們退後。這群人或多或少都聽過光夫的名號,知道他對異形深惡痛絕,就也不那麼輕率了。「我以前異形的身分提醒你們,他一次只會獵捕一人,別把幾分鐘就能解決的事拉長成一兩個小時。」殺小孩最浪費時間了。角落的山田腳踩著牆喝了一口酒,他邊轉那黃色澄清的酒罐邊看著,打算幫那四個孩子解圍,再打出一聲嗝。
「爸爸,雨水雖然是兇了點,可從沒傷害過我或是其他人。」圓香終於出面,靠近光夫和戀子而不怯場。「她是我的同學。」她說。光夫稍稍愣了一會兒,接著整張臉擺出吃驚的樣子,他怎麼也沒預料到圓香有幫人辯護的一天。「......這類強勢的人不除不行,香子,她肯定三天內就忘了妳的恩情,為權,為時局,同一票異形反過來指控妳是異類。」另外沒被控管的二人見了光夫所謂的「護女心切」,一時之間不能理解,都覺得是亂象。室內的多肉植株因風扇的運轉微微顫動,鮭魚紅的沙子最為冷靜,怕的是被扣押著的一人,以及代她之言的一人。
我信得過她。圓香固然恐懼父親,她正拿他對她的愛跟同窗的性命做賭注,賭父親聽取她一言,思緒繁雜,不過只有她能進行交涉,絕無不賭的理由。「......香子真是好心腸。」光夫態度明顯放軟,眼看槍就要自她頭殼離去,三名觀眾儘管沒出力,但群情激動總是有的。山田道這不像他,難道他養了女兒就懂得愛屋及烏了嗎。可光夫始終都展露著難以道盡的微笑。
妳是好異形,至少在呼朋引伴這點做得很完善。光夫說。
他抽出另一把槍,速度快得令人來不及眨眼,貼往戀子對向一側的腦,全場沉寂,應該說,這一幕打亂了他們的猜測。「妳到底是怎麼將我女兒洗腦的,雨水戀子,以為我沒料到妳的小心思嗎。」他若按下任一邊,則會打穿她生命的中樞,她嚎叫都不敢,全身頹靡下去。爸。圓香錯愕了。外頭壁櫥小燒杯裡的火一齊升起龍捲又噴出烈焰,隨後恢復為火苗,光夫血紅色的瞳仁對著戀子施壓,別以為可以擺脫惡名,妳身上流著異形的髒血,一生就作為消耗社會資源的罪人過活吧,他撥掉她太陽穴上的毛髮,將槍管壓得更緊。「妳是什麼就是什麼,異形的遺毒,該遭到公審。」
他這次是玩真的。山田快昏倒了。
老爸,雨水同學沒有犯錯,未定罪前濫殺是不被允許的,如今您單純為面子而傷人,您的「不違本心」到哪兒了。圓香一口氣把心裡的話說出。「香子所言甚是,容我先開一槍。」他半開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