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神影纤尘(五十八)(2 / 2)
桑桑看女孩子们都落了座,略说了几句话就让人开宴了。
虽是赏花宴,但干吃饭总不是个办法,其间必然得有舞乐助兴。
然而正如之前的少女所言,桑桑并不喜大摆宴席,也不像其他上了岁数的妇人那般喜欢儿孙绕膝的感觉。
她最喜欢的还是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做些事,纵然是需要人服侍,一二足矣。
所以纵然眼前一派和乐,她还是觉出了几分无聊。
她这一无聊,眼睛就向周围瞟,这一瞟,正好看到了一旁屋顶上的女子。
她怎么来了?
屋顶上的人正是奉烬兰。
这可不成体统!
桑桑向旁边招了一下手,羽衣立马弯腰凑了过来。
再说桑家的三个姑娘,因记着教养姑姑的话,并不敢一个劲儿吃桌上的东西。可本来就气闷,这不能放开了腮帮子吃东西就让她们更不痛快,故而当歌舞完毕,有人提出以“紫薇花”为题,每人献诗一首时,桑书柔立马道:“诗太短,不若每人作赋一首,方显诚意。”
她是不相信只有自己不善文章,想着必定有人会驳了她这个提议,却听前面有人轻轻笑道:“早听闻咱们京城有不少才学过人的女子,可见是名不虚传,不如这位妹妹先作一篇,也好为我们打个样。”
桑书柔给这话弄得涨红了脸。
桑书仪不得不给妹妹找补道:“我们姐妹三人才疏学浅,只是刚才见几位姐姐于词赋上颇有造诣,这才想着借此机会学习一番。”
说着,她可怜巴巴地望向上首的太妃娘娘。
隔着那么老远,桑桑哪里看得清她的表情,但这些女孩子的肚子里面到底有多少墨水她还是有所耳闻的,于是道:“这样好了,不拘什么形式,只要写下来就是好的。”
众人都称“是”。
宫人们按照吩咐呈上笔墨,不少姑娘们对着白纸咬起了下唇。
奉烬兰正在房顶上看得有趣,忽听身后有两声人类发出的拙劣鸟鸣,转身看去,正是一身玄衣的司羡。
等她从屋脊上下来,司羡便问她道:“怎么来这儿了?”
奉烬兰一手背在身后,“无事,随便走走,你散朝了?”
“散了一会儿,走,回去陪我用个膳吧。”
他说着就转身要走,奉烬兰却一手拽住他的袖子道:“你不进去?”
司羡莫名其妙道:“进去?去哪儿?”
女子扭头用下巴示意道:“这园子不是在选你的新妃么?”
“新妃?”司羡失笑,“我怎么没听说还有这档子事儿?”
“那现在你听说了,不进去吗?”
司羡深吸了口气,“你想多了,这里面绝对不是在为我选妃,母妃从不管我的这些事。”
他母亲喜好清净,压根懒得操这份心。
“那……”
“走吧走吧,陪我去用膳!”司羡牵起她的手腕直接把人拽走了。
园子里的女孩子们纷纷落了笔,一刻钟后,大部分人面前的白纸上都有了字。
桑家的三姐妹还不至于连首诗都编不出来,所以等宫人来收纸的时候,倒也没出现什么尴尬的状况。
等女娘的作品都收了上来,桑桑让一旁的乐师继续奏乐,自己则仔仔细细地看起了这些作品。
桑书仪听自己的父母说过,姑祖母本就是因为容貌而被先王看上的,于学识上平平,所以见她那般仔细地翻阅,忍不住腹诽:能看懂么?
其实也不怪她们这样想,毕竟她们的亲祖母一辈子也就认几个字,于文墨上不通,反而是她们的母亲,最差也是七品官家的女儿,所以她们根本也看不起亲祖母这一辈的桑家女眷。
桑桑看过一遍,将几个她觉得好的诗让宫人们念了,然后赏了写这几首诗的女娘。
这里面自然是没有桑家的三个姐妹,是以在别人一派喜气的对比下,三人就显得更渺小了。
桑书晚不由悄悄跟两个姐姐道:“怎么姑祖母也不知道夸夸咱们呢?我觉得我写的也不差啊。”
她觉得“文无第一”,即便她写得略显平常,可若是姑祖母给她们面子,夸上一夸,其他女娘莫非还敢说她们的诗不好?
而且这样,她们在闺秀中的地位也就有了。
“许是姑祖母怕咱们骄傲自满吧。”桑书仪虽然心里也不痛快,可自圆其说的话倒是张嘴就来的。
在场的女娘见有赏赐,有心都亮亮本事,便有宗室女道:“太妃娘娘,奴前几日练了一首琴曲,正衬这满园紫碧,现想献予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可准?”
桑桑面色和蔼,道:“你既有心,老身又怎会不准呢?”
于是此女洋洋洒洒、荡气回肠地奏了一曲。不说她弹的好坏,冲着她有这份心,桑桑这个做长辈的就乐意赏她。
有了此先例,少女们你弹琴来我画画,你画画来我舞剑,让这场宴会一直热闹到了未时初。等临走的时候,大半女娘都得了锦太妃的赏赐。
桑书仪她们既没有人前舞文弄墨的本事,也没有弹琴舞剑这样的技艺,到了自然是一无所获,看着嘻嘻哈哈离开的姑娘们真是难受极了。
桑桑也不理会她们,让羽衣宣布了宴会结束后直接就扶着宫人走了,桑书晚拽着两个姐姐道:“姐姐,你们说太妃娘娘是不是生气了呀?”
“不会,咱们都是桑家人,太妃娘娘怎么会生咱们的气呢?”桑书仪也不知道是在说给桑书晚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其实桑桑是手下留情了的,今天有她在,在坐的女娘就算再看她们不顺眼,也不会当众发作,她也只是想让她们知道自己与别人的差距而已。
毕竟,现在的桑家已不是当初那个普通的皇商之家,将来也需要有人能为官作宰,统帅一方,否则就会成为刀下鱼肉,成为牵制他们母子的一窝人质。
而且今日这宴一办,桑桑就发觉桑家小辈的德行已非小事,于是她离开晴园后就径直去了泰安宫。
泰安宫里,司羡正在同宣侯议事。
因着事关瀚海,之前为他们司家正名的文书虽由各州县衙门张贴和分发,但此事的监督之责,司羡是给了宣侯的。
如今也过去二十来日了,他自然是要问问宣侯此事到底办的如何。
宣侯道:“这百姓嘛,向来是人说什么就听什么,如今衙门不仅张贴圣谕,各个学堂、书院也有给学生们宣颂,京城周边的几个州县的流言已经平息了,至于南面和北面,还没有那么快——”
“好,此事有劳王兄继续盯着,还有一件事也需要王兄去办。”
宣侯眨巴眨巴眼睛:“君上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