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与狐说,与天诫,与道谈(1 / 2)
“规矩?风宫主让这些个孤魂游魄大半夜的,又是装神,又是弄鬼的,这可合规矩?”谢必安的舌头已经彻底捋直了,他盯着观主鲜血直流的面庞,意味深长。
“你们外头,天道是规矩。这里头,”观主满脸肌肉蠕动,拼凑成一张可怖的笑脸,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众人脚下,“我即是天,我的话,即是天诫。”=
玄玄古观之中,阴气顿时浓郁了几分。就连天上的月亮,也有些模模糊糊。
“风承宇,念你是女娲后裔,才允许你擅自开辟这方小世界。”范无咎脸色阴沉,“可你却擅自断了这里的六道轮回。贪多嚼不烂,莫要得寸进尺。”
“小小无常,真当自己配得上十大阴帅的位置了。”一股紫气弥漫了老观主整个眼眶,“让你们家那对牛马看好大门,否则,本座就去砸了地府大门,拆了奈何桥。”
话音未落,眼球瞬间涨破,紧接着身体各处皆冒出紫烟,然后陆续爆破开来。
坐下赤色流云无声无息地涣散,身旁两个童子两眼泛白瘫软在地。
坐在墙边的琵琶老鬼,却是不慌不忙。
他缓缓睁开许久未曾揭开的眼皮,是一双神不可见的黑洞。
缓缓起身,离座走出大殿。
琵琶声再次缓缓飘来,那双空洞的双眼直冲着林寻,伴着深幽的琵琶声,缓缓开口:“剑意凛冽可诫天,苍雷复得可道谈。”
话音未落,五指拨拢过处,琴弦同时崩断,血丝如同一条条蛆虫,从老者空洞的眼眶里纷纷爬出。速度迅速,眨眼之间就爬满了浑身和怀中的琵琶。
“砰——”
声音不大,一声闷响罢了,听得却是真切。
那里只剩下一团飘散不得的血雾。
大殿之中观主爆开的同时,呆站在原处,已经没了头颅的红袍躯体,忽然踉跄了几下,直挺挺地向后摔倒。切断处流出紫色液体,接着燃起熊熊烈火,不出一会儿蔓延全身,很快便成了一根焦炭。
见此情景,谢必安有些狐疑地望着自己手中的喜气鬼的头颅。虽然并无异常,还是十分嫌弃随手丢到空中,纸扇一挥,瞬间化作灰烟,随风拂散。
林寻盯着那团血雾,若有所思。
“值当?”范无咎冰冷的声音,从林寻身后响起。
林寻抬头望月,沉思一会,回头道,“我以为你们进不来这方天地。”
“世间幽魂皆是地府管辖,没有例外。”范无咎看了眼刘洞元,“刘玄康,你的剑如今有些慢了,不过刚刚那道蓄势未发的剑倒是不错。”
突然被点名的刘洞元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一个机灵,却也是不知该说什么。黑白无常,鬼差种种,虽然不是三鬼门的弟子,却也听师父提起过。
不知从何时起,世间孤魂野鬼多了起来,超度诵经的法事也没有任何用处了。就连这两尊阴帅也出现得越来越少,多是些下品阴差受召而来,但也只能对鬼魂起震慑作用,最多打杀,并不能将其带回地府。
刘洞元身后受到一记重拍,吓得他一个激灵。
谢必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侧,笑嘻嘻地望着他。正疑惑着,白无常便抬起一只手,手上正提着昏迷了的寅大有。匆忙接过,抱住腋下,结果这小老虎就像一坨稀泥,竟慢慢滑了下去。
刘洞元一阵无奈,将他抱在怀里。
谢必安瞅着瘫成一汪水的寅大有,笑意愈浓。
林寻翻了个白眼儿。
范无咎面无表情,眼看林寻并没有要回答他问题的意思,也没有什么恼火,“林清渠,你对这方天地,就没有半点好奇?”
“怎么,你要告诉我啊?”
“可以。”
“那我长脚作甚?”
“……”
范无咎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无奈。
“哟哟哟,林大道长,现在硬气啊。”谢必安不知何时已经闪到了林寻这一侧,“我跟你说,这不周天如今想要出去可不容易。就两种法子,一种就是你老人家,把那个自称天道的风大宫主劈了,在那中部神洲的不周山顶,白日飞升。”
林寻皱了皱眉,想要一只手搭在谢必安的肩上,奈何太高,够不到,只能作罢,“无妨,这狗娘贼,贫道都砍了千儿八百遍了。”
谢必安呆呆地看着林寻,静静地听他吹完牛,啧啧道,“你真傻假傻,这地方,人家都说了,这可是他们羽族的小天地,你这不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逆天行事嘛你?”
但他眼睛转溜了一圈,瞥了眼依旧十分迷茫的刘洞元,独自嘀咕道:“也对,你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
或者说,道士没有几个是不敢逆天而为的。
不过,天上的一众祖师爷,倒也是喜闻乐见,毕竟这些都是在规矩之内的。
不过这个林清渠除外,着实让他们几个有点儿头疼。差点被那个护崽子的帝君,拆了兜率宫,破了九重天。
谢必安眼中精光一闪,凑到林寻边上,故作神秘地用一只手遮住嘴,头顶的高帽戳得林寻连连后退。
“林清渠,你想不想知道第二种离开不周天的法子?”
“把你杀了,跟我们走。”
范无咎的声音缓缓飘来,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毕竟已经过了子时。
林寻面无表情。
谢必安攥紧拳头,故作悲愤,看向范无咎,“老黑,你怎的……对了,这家伙怎么办?”
他望向被范无咎困了许久的伥鬼吕瑾瑜,别说动了,就连话都说不出来半句。
范无咎心念微动,吕瑾瑜忽然大口喘着粗气,话语间断断续续,“我……永……远不会放弃向那头大虫寻……寻仇的。”
林寻看着这个身高一丈的巨大汉子,又看了眼刘洞元怀里的寅大有,若有所思。
“看你这样子,确实和这小崽子有几分相像。”
吕瑾瑜嗤笑一声,冷冷盯着寅大有,“指不得是这小崽子的家里人,我如今寻他不得,不如把这小畜生吃了,泄我心头之恨!”
刘洞元不自觉地摸向身后已经入鞘的镜心剑,这头伥鬼的威压,让他心有余悸。
林寻白了他一眼,“人家给你吃了,你找人家崽子,亏你是个练武的,这点道义都没有。”
吕瑾瑜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林叔文,你可要跟随我等回那地府?”范无咎并未理睬这一人一鬼,而是对着院子的一处角落娓娓道来,“念你生前所作所为,如今便破例一次,将你带回地府,给你安排个差事,反正那小子也不愿意直接跟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