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碎雪(2 / 2)
湿湿咸咸的味道。
“呜……”
他抽噎着,抽噎个不停,眼泪像不要钱的珍珠一样一颗颗不停的滚落,
他见过别人哭,或为生为死,或为爱为恨,或为权为欲,
那时他不懂,
他不懂的东西太多太多。
可现在,爹爹一身是血的躺在他面前,失去温度,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呼吸,不会再摸他的头,不会再告诉他他是个人类,不会再教他做人的道理,不会再喊他“秦寒酥”,
此时此刻,他回想起在北方受了重伤,害怕被爹爹丢下的那次。
——爹爹养你,教你,爱你,天经地义。不会因为你受了伤,就把你随意丢弃。
——你和花无邪在我心里是一样的,你们之间谁不在了,我都会很难过。
他以为生死和呼吸、吃饭一样,是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
早晚都要死,无法扭转,也不会改变什么,为什么要纠结和难过。
可时至今日,他才真的知道,生命到底有多沉重,生命的存在和消失拥有着多大的能量,
房子没了可以再建,肉没了以后还能捕猎,受了伤还能治疗愈合,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他未知的余生中,会发生很多未知的事,遇见很多未知的人,但只有爹爹,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
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还是不明白,
他握着那冰凉的手,抵在自己的额间,像个真正的十岁孩子,啕嚎大哭。
嘶哑的呐喊,稚气未去,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有零星碎雪飘落,像是上天的悲恸。
而城外的叛军欣喜过后,看见地上已经死透的皇帝,有人大声道:“狗皇帝死了!我再给他一刀给大家解解气!”
立刻有人高举武器附和。
听见有人要动爹爹的尸体,秦寒酥猛地扭头,充斥着一片红的眼眸像嗜血的野兽,龇牙咧嘴,凶狠至极。
长相不似常人,白发红瞳,还是个孩子,还能有谁!
少年太尉奴隶出身,杀人如麻,威名在外,那些蠢蠢欲动的叛军一时间有些犹豫。
秦寒酥左手摸向腰间的鸳鸯钺,低伏身子,呈攻击姿态,仿佛随时会出手收割人命。
陈清焰驾马而来,在秦寒酥的低吼和戒备中,停在他身前,面对叛军,一如既往地露出温润的微笑,道:“国主毕竟曾为天子,你们这样践踏他的遗体,不怕遭报应吗?”
有人上下打量了一眼陈清焰,见他虽然一身胡服,打扮利落干脆,但款式面料皆不凡,不服气的质问:“你又是谁!是花重锦手下的走狗?”
陈清焰唇角噙笑,温润道:“我?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我只是个路过的商人,姓陈,不巧也是皇商陈家家主。
陈家不插手朝政,同样,不管谁当了皇帝,以陈家的本事,都能当皇商。
今朝,也只是个以路人的身份说一嘴。”
听闻是皇商陈家的家主,问话的那人又有了几分犹豫。
整个夏国的经济命脉都把握在陈家手里,如果惹了这位陈家家主生气,在买卖上针对他们该怎么办?
有人犹豫,但有人上了头,持刀上前,冷笑:“我管你是谁,你难不成还要维护一个死人不成!”
陈清焰唇角笑意渐浅,目光落在自己的镖师身上。..
那辰司阁的慕堂主无奈耸肩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这是阁主的势力,他胆子再大也不敢真的动手。
陈清焰目光变冷,晦暗莫测。
就在双方气氛凝固、战斗一触即发时,
碎雪之中,一席蓝色蟒袍的傅星离从朝阳门缓步而来,步履缓慢而沉重,目光深沉而死寂:
“谁给你们的胆子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