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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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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舒镜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堪称和颜悦色地轻声问道:“他当初……也被这样锁过吗?”

弟子一愣,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他……他的修为还不足以被玄铁锁。”

苍舒镜是魔主,是曾经屠戮整个九荒的人,他们不得不遵令将他锁起来。

天虞牢笼是神建立的,如此牢固,不可击溃,一般人根本用不上锁链,也无处遁形。

除了曾经被关押的异兽,还没有谁有过这种待遇。

苍舒镜松了口气。

“那便好。”

他在牢狱中静静等待着,等候着他的神祇亲手惩罚他。

等着夕影亲手送他下地狱。

牢狱那么寂静,他难免想起很多往事。

从第一次遇见夕影起……

不是在苍舒山庄,不是在金陵城。

而是夕影八岁时,他亲眼看着面黄肌瘦的孩子一个人走进乱葬岗。

夜枭怪叫,冷风飕飕。

漫山遍野的尸体一堆又一堆。

八岁的夕影被吓得浑身发抖,可他没有退缩,他脸上挂着泪,圆润的眸瞪大,明明缀着恐惧,却咬牙,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扒开,寻找他阿娘。

不知过了多久,他找到了被一张草席裹卷的尸体。

已经发臭。

凌乱乌发下,小孩那双眼睛依旧大大的,却是涣散的,他茫然地看着女人的尸体,小小的手轻轻抚开女人的乱发,露出那张曾惊艳满堂,曾被无数才子题词歌咏的漂亮面庞。

她曾是人间临安城的名伶,一曲红绡不知数,血色罗裙翻酒污。

她太漂亮了,也太招人羡嫉了。

一场算计,醉了酒,骗了身。

她从卖艺不卖身的清伶,变成了被嬷娘逼着出卖身体的妓子。

“反正你都破了身,已经是一滩烂泥了,就别想着回到枝头,做你清清白白的渠荷,从泥泞堆里长出来的东西,迟早要回到泥淖中,早晚都一样。”

她只是一个被命运摆布的妓子,她逃不出临安春楼,她认了命。

意外出生的孩子,被她以死相逼地生了下来。

却在出生后被春楼嬷娘丢进河中溺死。

她找了好几日,她找不到她的孩子,心底早已清楚,她的孩子不可能生还了。

却意外捡到了险些溺死的夕影。

她将他带回去,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养着。

可一个男孩子养在春楼里终归不是事。

他没地方住,嬷娘想将他扔去柴房,可寒冬腊月那么冷,夕影那么小会冻死的。

阿娘便将他偷偷藏在柜子里养大,没客人的时候才敢将他放出来透口气,一接客,她便不得不将他塞进去,千叮咛万嘱咐,让夕影别看别听,更不要发出声音。

夕影很听话,他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乖乖巧巧地捂着嘴。

可他只有一双手,捂住嘴就不能捂耳朵了,也没办法捂眼睛。

柜缝很狭窄,只有一道光落进柜子里,那是阿娘床头挂着的琉璃牌子,接客的时候才会挂上,被阳光折射出炫目的七彩光晕,煞是好看,他用手去接,却抓不住彩虹。

漂亮的光晕并不能让他专注欣赏。

他还是听见,还是看见了。

黏腻暧昧的声,阿娘呼痛的声,是挣扎是痛苦,是不敢反抗,是被迫承受。

他什么都看见了,什么都听见了。

可他很听话,眼眶落下泪,浑身都在抖,却死死地捂着嘴,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春楼姐妹们偶尔会拿夕影说笑:“这孩子虽养地一般,可那双眼睛,那张脸啊,也难怪嬷娘没将他丢掉,怕不是算计着等他再大些,卖到隔壁小倌馆子里做男妓吧?”

阿娘听着,脸色变了,她从那一年开始就拼命地给夕影谋后路,攒银钱。

但没等到夕影长大,也没等到送走夕影的那一日。

她就死在恩客床上。

她已经没那么漂亮了,面色枯黄,死气沉沉,盖在被子下的下半身都烂了。

再完美的玉,被摔碎就不宝贝了,被浸入泥中,就不会有人还想要了。

曾经一曲红绡不知数。

都付作一场倥偬梦。

良辰美景,如花美眷,都成那断壁残垣。

阿娘奄奄一息时,只对着夕影哭:“阿娘应该早点送你走的,阿娘……阿娘不该将你带来这种地方的,阿娘错了……错了……”

夕影那时候还小,不会安慰人。

他只双手捧着阿娘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捏着,摇着头,稚嫩地说:“阿娘不错,阿娘没错,我要阿娘,我喜欢阿娘的。”

阿娘哭得更凶了。

她在第二日死去了。

那天阳光明媚,她说她想喝一碗粥,夕影忙不迭跑出去买,但回来时,阿娘不在了。

他们将她一卷草席裹了,丢去乱葬岗。

夕影问了好几个人,走错了很多路,才在深夜赶到乱葬岗。

他找到了阿娘。

彼时,苍舒镜还未替代苍舒家大少爷的身份,他刚找到灵脉宿主,便是眼前的夕影。

苍舒镜站在树梢上,隐匿在夜色中。

没有任何哀怜,没有任何悲悯,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小小的夕影。

看着他艰难地拖着草席,拽着自己已经发臭的阿娘,一点点挪着,离开乱葬岗。

夕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不知道要在那里给阿娘落葬。

苍舒镜怕他累死,怕等不到灵脉成熟,小夕影就没了命。

他暗中给他指了个方向。

是一处风水宝地,山清水秀,且没什么人会注意到的地方。

夕影就在那里,用那双稚嫩的手一点点刨开碎石泥土,挖地指尖都是血。

他好疼。

以前疼的时候,会在阿娘面前哭,阿娘就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过来将他抱在膝上,拍着后背哄他。

会心疼他的人已经没了。

他再怎么哭也没用了。

夕影木讷讷地盯着血肉模糊的手指,盯着看了会儿,轻声哄自己:“不疼。”

他继续挖,直到天亮,他才挖出一个能让阿娘躺地舒服点的坑。

他没钱买棺材,只能在坑底下铺满野花,脱掉外衣浸透水,拧干了给阿娘擦擦脸,让她干干净净地躺进鲜花中。

小小的坟包看起来那么不起眼,他却牢牢将这里记在心中。

然后,他拖着狼狈的,浑身染满泥的身体,一步步走回城里,回到临安春楼。

他想收拾阿娘的遗物,却发现除了那把不值钱的桐木琵琶,什么都不剩了。

阿娘的房间都被别人占了。

那人却还说:“要不是别人都不要,我才懒得搬进来,死了人呐,多晦气!还是烂了身死的,也不晓得传染不传染,我真是倒了血霉!”

小小年纪的夕影不知哪儿来的戾气。

他看着那跋扈的娘子,语气阴沉沉地:“你也会有那一天。”

就像是诅咒。

换来一顿好打。

这一次,没有阿娘护着他了。

苍舒镜抱臂站在高高的榕树上,冷眼看着一切,当那棍棒即将落在夕影脑袋上时,他指尖微动,致命一击被化解。

……

夕影经历的一切,从八岁那年开始,可以说都在苍舒镜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只要不危及夕影灵脉,不威胁到他的命。

苍舒镜只冷眼旁观。

苍舒山庄的相遇,于苍舒镜而言是不经意的,是不值得留心的重逢,对夕影来说却是第一次相见,是惊鸿一面。

他羡慕苍舒镜,妒恨苍舒镜,却也……埋下了名为“喜欢”的毒瘤。

火焰很温暖,碰到了却很烫。

烧地他体无完肤,烧地他生不如死。

·

苍舒镜双眸微阖,复又睁开。

血珠从额发上滴落,滑进眼眸。

给他的机会从不止一次,在夕影绝望挣扎的那些年,只需要一次,哪怕一次他出现,从天而降,抱着夕影哄一哄,带他离开这纷乱红尘。

他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他没有。

他眼底只有算计,只有夕影的灵脉。

从初见到成为兄弟,再到夕影以身为饵,与他双修,后来,他们互生情愫,即便彼此都后知后觉他们也曾有过些微真心,彼此度过了一段很短很短的温柔岁月……

苍舒镜靠着那些所剩不多的温存回忆,撑了好些日。

他忽然不甘心了。

不是怕死,不是怕极刑凌迟。

他怕很多事他没来得及说完,他怕夕影到他死都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以前,他不想说,是怕夕影知道后痛苦。

现在,他想说了,甚至很清楚,夕影恨透了他,就算知道那些真相也不会原谅他。

更不会为他伤心,为他掉一滴泪。

但……夕影有权知道一切。

他想说了!

可是,他等了一日又一日,夕影都没出现过。

他听那些看守的弟子说:“神尊不会来的。”

苍舒镜发了疯地诘问,拿那些弟子的命作挟,他们还是说:“神尊不见任何人,掌门亲自去问的,神尊说了,极刑那一日按照之前的审判做就是了,他不去看了。”

“骗子……”

“骗子——!!”

苍舒镜疯了,这个“骗”字,也不知说的是这些弟子的话,还是夕影答应亲手处决他这件事。

他疯了,疯到生生扯断锁骨链,疯到冲出天虞牢笼。

他疯了,却没有逃走。

他疯到踏上极仙崖,见到夕影,当面道了一句:“你骗我。”

夕影笑看他。

“那又如何?”

他亲口承认了,他就是骗了他!

但……那又如何呢?

就像那些年,苍舒镜一次又一次骗夕影一样。

骗他说他能修炼,骗他说他爱他,骗走他的身,又骗他的心,骗了他唾手可得的灵珠,又骗走他的灵脉,直到死,苍舒镜都在骗他。

苍舒镜骗得他好苦。

他不过是还他一次罢了,怎么就让苍舒镜情绪如此激动呢?

夕影的手指缓缓抬起,高贵的,玉色的指尖戳进最肮脏的,淌血的肩膀伤口。

“疼吗?”

夕影笑地病态,眉眼嫣色渐浓:“被骗是不是很疼啊?比伤口疼吧?”

手指一抠,血窟窿里残留的玄铁锁链碎片落了一地,沾着血,铺在雪地上。

又有淡色的海棠花瓣被风吹来,将一切的脏污都掩盖其下。

苍舒镜凝着夕影的眸,而对方眼中从不是他熟悉的怯懦与乞怜,只有高高在上的淡漠。

藏在深处,他难以看清的是沾染了凡俗的浓深恨意。

但如今的夕影,早就不是那个谁都能看透心思的蠢货了,他藏得很深。

只一个不在意的眼神,就能化作一把锋利刀,戮进眼前人胸膛中。

苍舒镜很疼。

那些疼痛不知是来源于眼前这个人,还是身上的伤。

他眉头皱地厉害,一把攥住夕影的腕。

“我有话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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