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执酒共白首25(2 / 2)
时光如沙,一晃又三年时间过去,陈烈酒都六十了。
夏夏整天围着他转,比起温和许怀谦,夏夏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更喜欢这个严厉,却能什么事都能处理好的阿爷。
从会走路开始,除了学习的时候在许怀谦身边,平时都支着小短腿跟在陈烈酒身旁,看他都是怎样雷厉风行地处理事情。
“阿爷,阿爷,那个!”这不许怀谦下了衙,带她去接陈烈酒,把她放地上一放,哧溜一下就溜到了陈烈酒身旁。
指着她早就看好的商部的一株熟了的榆钱树,嚷着要陈烈酒给他摘榆钱。
陈烈酒没办法,把她抱起来,够着她去摘榆钱。
“哈哈哈哈哈。”小小的人儿,被立在陈烈酒头顶,抓着榆钱树的树干,笑得可开心地往怀里撸了一兜的榆钱。
“小机灵鬼。”陈烈酒等她摘够了才把她放下来,说了她一句。
知道她知道许怀谦这样抱不动他,特意等着他来。
“嘿嘿嘿。”夏夏朝陈烈酒笑笑,又哒哒跑到许怀谦面前,“爷爷,做、做、做。”
“做什么?”许怀谦看她说不出后面的话,替他补充道,“做榆钱饭?”
“嗯嗯。”夏夏点头。
许怀谦故意逗她:“榆钱叶子上都是虫,爷爷可不做。”
“——挑。”夏夏抱着一兜儿的榆钱叶子,稚声稚气地跟许怀谦说,“夏夏挑。”
许怀谦还逗她:“你挑得干净吗?”
“挑得干净!”夏夏回答得十分肯定。
这倒是引起了许怀谦的好奇,榆钱叶子里的虫还挺难挑的,想看她怎么挑干净的:“行,夏夏要是挑得干净,爷爷就给你做。”
“好!”夏夏回答得响亮。
逗着一兜子的榆钱迈着小短腿回去,就去厨房找了两个佣人:“哥哥,帮,夏夏挑——”
“嘿。”许怀谦看她这一举动,看向陈烈酒,“你教她的?”
陈烈酒摸了摸鼻子:“可能是她平日里自己学到的。”
他可没教她什么。
“爷爷,好了。”夏夏找完人帮忙,又哒哒跑回许怀谦面前,表示她办妥了。
许怀谦故意板着脸道:“刚夏夏不是说自己挑么,这样是作弊不算哦。”
夏夏仰头看了看许怀谦,又看了看陈烈酒,在身上摸了摸,摸出几枚铜钱来:“我给这个了,不是作弊。”
许怀谦“……”
许怀谦确认了,她确实是跟着陈烈酒学的。
陈烈酒背着手看天:“哎呀,今天的天真蓝啊。”
“是啊。”夏夏也跑到陈烈酒面前,跟他一样,把小手背在身后,抬头看天,“真蓝啊。”
许怀谦就静静地看着他俩装,这会儿都夕阳西下了,哪儿来的蓝天。
他走到夏夏身后,与仰着头看天的她对视:“下不为例。”
“嘻嘻嘻。”夏夏一下子就把脖子给仰了回来,抱着许怀谦的小腿,“爷爷真好。”
“少撒娇。”许怀谦拿腿碰了碰她,示意她让开,他要去给她做榆钱饭了。
晚上糯糯垚垚不回来吃饭,家里就五个人。
陈金虎和王婉婉,还有他们爷三。
夏夏是他俩亲孙女,虽然是不能相认那种,但也疼得没边了,吃饭一直给她夹她喜欢吃的菜。
许怀谦也不管他们,倒是说起另外一件事来:“你们大哥也六十了,我们家是不是该操办一次寿宴了。”
陈家人都不爱过生日,因为陈母是生陈小妹的时候,难产去世的,正所谓孩子的生日,母亲的忌日,这样痛苦的生日,没人想过,所以他们都不过。
但这人过七十古来稀,意思就能够活到七十岁的人少之又少。
许怀谦不是天上的神仙,算不到他和陈烈酒的寿命,到他们这个年纪,多活一天都算是赚的。
所以许怀谦想给陈烈酒操办生日了,多活一天,多热闹一天。
陈烈酒没什么意见,别人家也是六十开始操办寿宴的,他有意见的是:“大操大办就不要了,把亲朋好友和孩子们聚在一起吃个便饭热闹热闹就好。”
正好他好久没有看到孩子们。
“行啊。”许怀谦也知道,陈烈酒不是那么爱出风头的人,要真大操大办估计整个京城的官员都要来拜寿,那也整得太隆重了。
陈金虎和王婉婉都没有意见:“那我们这些日子就着手准备?”
陈金虎上了年纪,也终于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到处跑商了,闲下来没事干,经常坐着火车到这里看看,又到那里看看,像是要把天下的稀奇给看个遍。
正好在家显得没事做,可以给他哥操办寿宴,顺便把孩子们都给叫回来。
一群孩子知道许怀谦要给陈烈酒操办寿宴,全都兴奋得不行。
陈烈酒过生日,所有的小伙伴肯定都回来,他们又可以团聚在一起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家各奔东西。
这三年,陈千帆在海卫所把海外的商道开通得有模有样的,不仅和多个国家签订了贸易协议,还从国外运了不少缙朝所缺的物资回来。
长乐也在朝廷站稳了脚跟,现在大家都认可她这个努力上进又肯为百姓办实事的皇太女。
阿稚带着芝芝在皇庄里种他从海外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也初具成效,在和他姐商议,看看能不能试着推广开来。
孟清欢真的在邸报部开办了一个娱乐报,不过不是全国兴致的,暂时只开了京城,盛北等繁华之地,做得风生水起。
而盛闻灿如愿进了医部,成为一名研究医学的医者。
糯糯开了一间照相馆实验室,招了一批对科举落榜但对工匠这一行感兴趣的举子,共同研究他的照相投影事业。
垚垚在商部底下的慈善部当编外人员,他看着有股子娇气,但做起事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不仅资助了上千户残障人士生活困难的人家,还自己出资在一些偏远地区建立学校,免费供当地的学生读书。
裴泫珠自从海外回来就考核进了兵部开的军校,现在还在军校里读书。
这军校还是许怀谦给兵部出的主意,他觉得兵部的官都是从底层一步步靠军功升起来的,这固然很好,但太参差不齐了。
有些纯粹就是靠着蛮力升职,一点带兵打仗的技巧都没有。
所以他提倡开军校,不管是喜欢当兵的,还是升职的,都可以到军校里读书,进修。
这样出去的兵才真正算是个兵嘛。
兵部那边原本还有些犹豫,许怀谦直接跟他说,户部会赞助军校的开支,另外军校还可以收学费,前提是学生们读出来,军校可以提供岗位。
兵部那边立马就同意了,回头就在军队里新开了几个可以安置这些从军校里读书出去的学生的职位。
而陈雪花回了缙朝后就老老实实去国子监读书去了,她想考工部的任职,跟她爹一样,为国家添砖加瓦。
这会儿才考到举人。
盛夏,陈烈酒生日这天,所以小孩都带着他们给陈烈酒祝寿的礼物回来了。
陈千帆在海卫所,他直接给陈烈酒送了一船的海外水果。
看着他这辈子都没有吃过的榴莲、菠萝蜜,许怀谦觉得陈千帆这孩子还挺上道,知道送贵的东西,他们不一定会收,送这些稀罕东西他们肯定会收,还送在了心坎上。
“不错。”陈烈酒果然高兴,“待会儿大家的饭后水果有了。”
孩子们也很兴奋,个个围着他转:“这怎么弄回来的啊?”
之前他们也想过带回来,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陈千帆给他们卖了个关子:“秘密。”就不给他们说诶。
把一群孩子急得磨牙。
长乐送的是一副她自己写的万寿图,她每天都恨不得忙成两个人了,还能抽空写这样一幅图,可见十分用心了。
陈烈酒让人好好收了起来,他得珍藏一辈子。
阿稚和芝芝送的是一根用树根雕刻的树雕,树雕他不会雕,但树雕是他挖了他最喜欢的一棵果树做的,特别有心。
盛闻灿和孟清欢是抱着他们的儿子盛南星来的,他们一块送给陈烈酒一个用药包做的睡枕。
上面有孟清欢亲自绣的花鸟图,很精致。
陈烈酒很喜欢,当场就让人送到他床上摆好。
裴泫珠送的是一串海珍珠:“这是我们以前去海港府和糯糯哥哥他们一块种植的珍珠,已经成熟了好几批了,这一串是我特意给烈酒伯伯选得最大的一串。”
“谢谢珠珠。”陈烈酒虽然不戴珍珠,但是不妨碍他有个喜欢这些东西的小相公,因此他也很喜欢。
陈雪花送的东西,拿不出来,但大家都知道她送的是什么,她来的时候,大家还一块搬了。
是一箱又一箱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烟花。
这些年随着科技的发展,烟花爆竹行业也大肆在发展,不少商家开业或者有钱的人家祝寿都喜欢放烟花。
但带字的烟花还是少见的,有钱都买不到,而陈雪花直接给陈烈酒搬了一车来,也是有心了。
搬烟花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陈烈酒过寿嘛,总不能都是许怀谦这边的亲朋好友,他还邀请了他在商部的朋友。
曾经商部双楠之一的嵇湘南也带着她儿子贺云阔来赴宴,看到他们在搬烟花,他也过来帮忙。
两人一个没注意撞到一块去了,男孩子见自己撞到的是女孩子,赶紧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陈雪花大气,不觉得被撞是一件什么大事,拍了拍裙子上被烟花蹭到的泥土,跟他说,“下次小心一点就行了。”
“嗯。”贺云阔看自己把人家女孩子来参加寿宴的裙子给弄脏了,小小地应了一声,脸都羞红了。
所有人的礼物都送了,就糯糯垚垚的还没有送,大家看向他俩:“你们给你们阿爹准备了什么?”
他们这两个亲儿子肯定不会比他们送的礼物还要差吧。
“我们的贺礼要到晚上才送得出来。”糯糯也卖了个关子,准备等大家都吃过晚饭后再把他的礼物拿出来。
“嘘——”大家看他还给他们卖关子,没劲地嘘了一声,都各自选座位入席了。
好巧不巧,席间贺云阔就被安排在陈雪花这一群孩子这一座。
这会儿贺云阔才知道陈雪花的身份,工部尚书章秉文之女,出于对陈雪花刚才的抱歉,他又主动坐在了陈雪花身旁,再次道了个歉:“之前的事,对不起。”
“没事儿。”陈雪花摇头,指着身上新换的衣服,“我这不是又换了一件嘛。”
她大伯家可是永远留着她娘的院子的,她平时回京城也来这边住,陈府有不少她的衣服呢。
两人年纪相仿,又同为举人,还一样是国子监的学生,只不过不是一个班级,顿时话题就多了起来。
贺云阔好奇地问她:“你怎么不姓章,姓陈啊。”
“嗨。”陈雪花笑笑,“还不是我娘,说她们陈家阳盛阴衰,没有女孩子,需要一个女孩子调和一下,所以我就姓陈了。”
“这样啊。”贺云阔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爹那边怎么办?”
“好办啊。”陈雪花道,“我家族谱上写着我叫章陈雪花,所以我实际上姓章,名陈雪花,小名雪花。”
贺云阔没忍住被她逗笑:“原来名字还能这样取。”
陈雪花耸肩道:“可不是嘛。”
说说笑笑的一顿饭就吃完了,时间进入到晚上。
原本许怀谦还要请戏班子来家里唱戏的,陈烈酒觉得太闹腾了,给取消了。
所以吃过晚饭后,活动就变成了一家人的茶话会。
正好有陈千帆带回来的水果,许怀谦让人给切了,端出来给他们尝鲜。
大家对这海外的水果好奇不已,边尝试边讨论,为什么这些水果这么奇怪。
他们在讨论的时候,糯糯垚垚在摆弄他俩的机器,调试好了,这才从大家面对着的墙壁上,拉下来一块白布来。
“咳咳咳——”他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正在吃水果的众人,“我的贺礼要登场了,需要关灯,大家不要惊讶。”
看糯糯弄得这么神秘,大家瞬间正襟危坐,支着脑袋想看他在搞什么名堂。
屋子里的电灯一关,全屋黑暗了下来,糯糯把他机器上的电灯打开,光线直接照射在他刚拉出来的那块白布上。
大家顺着光线向白布上看去。
只见光照的白布上竟然出现了一行字。
“给阿爹的贺寿礼。”
“咔吱咔吱……”黑暗中糯糯摇动他手上的机器,字体过去后,他和垚垚的身影出现在白布上。
垚垚手中拿着个纸牌,在问糯糯:“阿爹生辰送什么?”
糯糯在垚垚的纸牌中拿出一堆不靠谱的东西。
有什么用都没有的纸筒,有炸了毛的毛笔,还有破了洞的鞋子。
最不靠谱的是他竟然去捉了蜘蛛说要送给陈烈酒,把垚垚气得张牙舞爪地要打他。
“哈哈哈哈哈。”虽然是默片还是黑白的,但大家第一次看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能够投影的东西,还是感觉到十分的新奇。
尤其是糯糯这一堆不靠谱的寿礼,和把垚垚气得上蹿下跳,拿着一个纸做的大锤子,打得他满地找牙的场景惹得众人爆笑不已。
最后在垚垚三令五申,以及耳提面命下糯糯终于中规中矩地准备出一份寿礼——他亲手做的一个八仙仙寿碗。
画面定格在这里,垚垚立马将他们准备的这份寿礼拿了出来,给陈烈酒送上:“祝阿爹生辰快乐。”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他就不说了,显得阿爹很老,在他们心里阿爹还很年轻呢。
“谢谢糯糯垚垚。”陈烈酒也很意外,这种虚幻和现实的交织,差点没有让他反应过来。
“你们这也太有意思了。”默片演完了,电灯又被打开了,屋里重新恢复了光亮,大家围着那块白布乱转,左看右看那都是一块很普通的白布,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重点不在布上。”垚垚给他们解惑,“在哥哥的机器上。”
然后大家又把目光投向糯糯那个机器,想不通就那么小一个盒子,是怎么呈现出这种类似海市蜃楼的幻影场景。
一个个都在问他:“糯糯,你这个是怎么做的?”
见他们好奇,糯糯打算把机器打开,给他们解惑。
大家正围着他,看他拆机器,那边垚垚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他去取桌上放着的几块菠萝蜜,打算压压这股不舒服的感觉。
谁知道,刚端起来,嗅到一点味道就恶心反胃得不行,他想压都压不住,放下盘子,直接扶着一旁的柱子干呕了两下。
许怀谦没和孩子们凑热闹,正和陈烈酒说着话,看到反常的垚垚,问了一声:“怎么了?”
“不知道。”垚垚呕得眼泪都出来了,“突然间就恶心想吐。”
说话间刚呕过的眼睛还掉了一滴眼泪。
听到他说不舒服,大家忙从能够投影的机器里转过目光来,向他看去,盛闻灿还主动走过去:“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我给你看看。”
生产过的长乐和孟清欢听完垚垚的症状后,笑道:“这才是你们送的寿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