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母子（2 / 2）
毓敏一听这个消息，也来不及收拾了，直接就往坤宁宫去了。
到的时候，正听到屋里皇后的惨呼声，毓敏心下一跳，顿时生出许多不安来。
只是如今这个情形，毓敏也明白，她不能乱，否则事情只怕真就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毓敏深吸一口气，立即将太医叫到了正殿，询问他有关于皇后生产的问题。
太医也是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回话道：“之前皇后娘娘的胎像就有些不大好，微臣之前也开过几服药，也教过医婆几个按摩的手法，本要这么在坚持半个月，这胎像或许能正过来，但是皇后娘娘突然生产，这事儿只怕，只怕……”
毓敏眉头紧皱，猛地一拍桌子：“难道说之前耗费的那些心力就一点用处也不顶吗？”
太医急忙趴伏在地上：“回太后娘娘的话，自然不是，如今这胎像，比之前自然要好很多，只是生产之事，到底太过凶险，能不能挺过来，只能看天意了。”
毓敏心里有些发慌，可是现在教训太医也没用，最关键的还是皇后，毓敏只能咬了咬牙道：“行了，你下去吧，仔细盯着产房那边，一旦有什么消息，立即禀报！”
太医磕了个头，这才退下。
而毓敏坐在屋里，听着产房里皇后的惨呼声，心下越发不安，她将玉英叫了过来，吩咐道：“如今大阿哥只怕还在上书房读书，一定记住了，这事儿先不要传给大阿哥知道，等皇后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再说。”
玉英这会儿也有些慌，可是到底比上回稳重了一些，听了毓敏的话，急忙点头：“奴才知道了。”
毓敏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皇后这一胎实在凶险，想来你心里也是清楚的，今儿的坤宁宫，一定不能出半分岔子，你下去准备吧。”
玉英红着眼睛嗯了一声，然后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而毓敏则是让香萍扶着她，去了产房外头。
听着屋里的痛呼声，毓敏咬了咬牙，高声道：“好孩子，且省着点力气，一定要咬牙撑住了，我刚刚问过太医的话了，你这一胎必是顺顺利利的。”
屋里的人许是听到了毓敏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传来了皇后带着哭腔的声音：“皇额娘，若是我真有个万一，还请您多多照顾承祜。”
毓敏一听这话，眼泪都下来了：“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你这回定能顺顺利利的，承祜也得你自己来照料，我年纪大了，哪能处处都操心到，孩子最需要的，还是他的亲娘。”
皇后听着这话，又是笑又是哭，她知道，太后这是在鼓励她撑住，可是随着一阵阵的剧痛，她又忍不住觉得，自己真的能活下去吗？
之后又是一阵剧痛传来，皇后眼前一黑，再也听不清外头的声音了。
毓敏站在门外急的直跺脚，可是现在这种情形，她能起到的作用实在不大。
就这么一直熬到下午，玄烨都从乾清宫过来了，甚至太皇太后也来了。
他们都意识到，皇后这一胎只怕不好。
侧殿中皇后的呼喊声越来越虚弱，而玄烨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毓敏紧握着拳，心口一阵阵的猛跳。
不安弥漫了整间屋子，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毓敏终于道：“不如去把承祜叫来吧。”
“不行！”玄烨猛地站起身，眼底满是血丝，这几日为了三藩的事儿，他已经好几晚上没有睡好了，如今又遇上皇后难产，他的面色越发难看。
“我就不信，真的没有办法！”玄烨的呼吸有些粗重：“让太医再开方子，便是不要这个孩子，也必要保住皇后！”
“玄烨！”太皇太后厉声打断了玄烨的话：“胡说八道什么话！”
玄烨一下子红了眼，转头看向太皇太后：“难道祖母就忍心看着皇后被这孩子所累吗？”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还不到这个地步。”
说完转头看向苏麻喇姑：“去将承祜带来吧，或许他能激起几分皇后的求生之能。”
苏麻喇姑恭敬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而玄烨这次却没有阻拦，只是又猛地坐回了椅子上，低垂着脑袋。
毓敏心下一酸，握住了儿子的手，柔声道：“玄烨，别怕。”
玄烨反手也握住了额娘的手，细腻温软的触感，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他心中的惶恐终于少了些许。
屋子里陷入了寂静，只能隐约听到几声皇后的痛呼声。
没多久，外头传来动静，玄烨终于抬起头看向屋外，只见承祜面色惨白的冲了进来，他一脸的惶惑，仿佛一个迷路的幼童。
“阿玛，阿玛，额娘怎么了？”他嘴唇颤抖的厉害，两三步跑到玄烨跟前，拉着玄烨的手，不知所措。
玄烨看着儿子，眼圈泛红，他摸了摸儿子的脸蛋，柔声道：“你额娘给你生弟弟呢，你去看她一眼吧。”
承祜虽然是个孩子，可是他生在皇家，长在宫廷，天生就是一副玲珑心肠，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懂，转身就朝着生产的侧殿跑去，后头的苏麻喇姑追都追不上。
毓敏紧抿着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皇后真撑不过来，哪怕扛着太皇太后震怒，她也必须得保住皇后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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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祜流着泪要往产房里冲，却被产房门口的几个嬷嬷给拦住了。
两人一脸无措：“阿哥，这产房可进不得啊！”
后头的苏麻喇姑见了，急忙道：“是皇上让大阿哥来见皇后的，还请两位嬷嬷通融一下。”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心中生出些许不安，但是到底不敢违背皇上的话，只能领着大阿哥去一边更了衣，这才将人领了进去。
承祜一进去，便闻到浓重的血腥气，他慌忙要往里头冲，却被苏麻喇姑给拉住了手，苏麻喇姑对承祜摇了摇头：“里头正在生产呢，阿哥不能乱跑，否则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承祜知道这话有理，也只能忍着心焦。
苏麻喇姑将承祜领到床榻的屏风外，就再不将人往里头带了，只柔声道：“阿哥和娘娘说说话吧。”
承祜此时早就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了，他哭着道：“额娘，我是承祜啊！”
皇后原本此时正在清醒和糊涂之间，但是一听这话，她却猛地清醒过来。
“承祜！”她挣扎着仰起脸：“你怎么过来了？你快回去！”
承祜听着额娘虚弱的声音，依旧只是哭：“额娘，我不走，我要等您好好的出来我才走。”
皇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承祜，你不听额娘的话了吗？快走！”
承祜一边哭一边摇头，嘴里只呢喃着不走。
正在这时，一双手落到了他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承祜，别哭。”
承祜一听声音，立刻转过头，一把抱住了来人：“阿玛，我额娘到底怎么了啊？您快救救她！”
玄烨此时眼神复杂，一手搂着儿子，一边对里头的皇后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果真这般绝情，要舍了我们父子去吗？”
皇后此时早已经泪流满面：“皇上，皇上，我舍不得，我自然舍不得。”
玄烨也忍不住落了泪，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毓敏和太皇太后也进来了，毓敏叹了口气道：“皇帝，带着承祜出去吧，让皇后专心生产。”
说完她又对屏风后头的皇后道：“好孩子，别放弃，我们都在外头等着你。”
皇后哭着点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玄烨深深看了一眼屏风，最后什么都没说，拉着承祜便出去了，而毓敏则是吩咐底下人，给里头的皇后又盛了一碗参汤。
“省着些力气，不管你撑不撑得住，多想想承祜，多想想你肚里的孩子，若是没了娘，他们该多可怜。”
毓敏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满是酸楚。
皇后郑重的点了点头，心底突然又迸发了强烈的生机。
她不能死，她还不能死，她还有她的孩子，她还有皇上。
毓敏说完话，就从屋里出来了，不过在出来之前，她却将产婆拉到了一旁，只吩咐了一句话：“无论如何，要保住皇后。”
产婆都惊呆了，望着毓敏说不出话来，但是毓敏却再没有多言，只冷冷的看着产婆，直将产婆看的浑身发冷，这才哆哆嗦嗦的应下了。
毓敏转身出了产房，却再没有往正殿去，而是就站在产房外的廊下，静静的等着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天都黑透了，玄烨和毓敏几人更是站的人几乎都要僵住了，屋里这才终于传来动静。
“生了生了！”
“是个阿哥！”
随着这一声惊呼，毓敏几人这才从静默中缓过神来，俱都看向殿中。
连承祜都愣住了，泪珠儿挂在眼睫上，要掉不掉的。
产婆满脸笑的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走了出来，笑着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恭喜太皇太后，皇后娘娘诞下了一位阿哥，母子平安！”
玄烨此时才仿佛是反应过来，强烈的狂喜涌上了他的脸庞，他笑着接过了那孩子，只看了一眼，便高声道：“好好好！今日上下伺候的都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