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迟来的晚安（1 / 2）
“醒醒，小婊子，你睡着了我们可就没乐子啦！”一桶脏水当头浇下，巧巧竭尽全力抬起了青紫的眼皮，但视线内只有一片朦胧的红雾。她赤裸着被捆在一张缺脚的茶几上，浑身上下皮开肉绽满是被殴打过的瘀伤，但就算加上比起这些伤痛来说微不足道的私密处反复的撕裂伤痛也难以唤醒她迷乱的意识。
“醒个屁，还不是你喂了那么多乌龙糖，现在干起来连点声音都没有了，要是等到阿康带着她老娘回来她还醒不过来，今晚最大的乐子就没了啊！”说罢这个混混绕到了巧巧面前，伸出手指从她被打掉的门牙空隙里夹出了一颗散发着难闻腥味沾满了黏稠液体的糖球，他皱皱眉头，嫌恶地将其甩落后在巧巧的头发上擦了擦手指。
“……”巧巧一言不发，她微微张着的嘴难以闭合，鲜血与唾液等混合的黏稠液体正顺着嘴角缓缓滴在地上，她也曾听母亲在清醒时说过，“乌龙糖”是世界上唯一能带给人快乐的东西，但巧巧却从未舍得去品尝。而现在她确实十分欣慰，她正和她的母亲一起在乌龙糖的海洋中溺死，于她的幻想中。
晶莹的浪潮沁人心脾，正从她身体上的每一处毛孔渗入，而她却顾不上这份突如其来的狂喜，因为她正在欣赏着她母亲那张畸形面孔上流露出来的表情，那是何等的欢欣，就连这棚户区上无数层金属通道与板材都无法阻隔这份笑容对阳光的吸引，被那道为其笑容所唤来的柔和温暖的救赎一层层融化，弥散在芬芳花香与悦耳歌唱之中。
“放心好啦，亮哥，”又一个混混也到了跟前，翻开了巧巧微睁着的眼皮，满意地看着那瞳孔正渐渐回缩，说：“给她喂的都是些低浓度的，你看，这不就要醒了吗？小妹妹，我们马上就要把你妈也带过来了，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对吧。”
“妈……妈？”似乎是乌龙糖的药效过了一点，巧巧竭力地想起了如何控制自己的声带。
可是妈妈不就在她的身边吗？巧巧不解地扭头看去，但那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张茶几的边缘。
“妈妈一定是躲在这底下了。”巧巧这般想着，但她的手脚却无法动弹，不仅如此，在她尝试着去挪动自己的身体之时，她全身上下的痛感也像是等着母狗喂奶的小狗崽一样欢快地围了上来。
“疼……好疼，我……在哪儿？”巧巧漏风的嘴里吐出了这几个字，之后便只有血沫涌出。她回想起了之前的经历，搅乱被梳理好的头发，弄脏被擦拭干净的脸颊，换上自己那身破布，她带着钱找到了这儿，想要给妈妈买能撑过这几天的乌龙糖，却被他们刁难要给更多的钱，但那不算什么，因为直到她被发现女扮男装，才是噩梦的开始。
“看吧，这不就醒了？”混混一拍手得意地说，“哎呀小妹妹，你可是让哥哥们一通好爽啊，所以呢待会儿我们就把你最喜欢的妈妈带到这里来，让她看着你帮我们爽，她肯定会很高兴的对不对呀？”说罢他微笑着摸了摸巧巧被鲜血染黑的枯黄头发。
“嘿，还真醒了，还不知道阿康什么时候回来，不如趁现在再爽一发吧，就用她的嘴。”那个被叫做亮哥的混混探出手指夹住了巧巧的舌头，但后者却毫无反应。
“怎么了？舔啊婊子，怎么醒了反而不舔了？”叫亮哥的混混把手指戳到了巧巧的喉咙眼，巧巧却连干呕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竭力想要用舌头把那两根手指推出去。
那之后无论他们对巧巧做些什么，她都无所谓了，因为是妈妈给了她在这全无生机的世界活下去的动力，而现在她连这同萤火般的点点幸福也要被人践踏。口中不停分泌着的唾液，与牙床渗出的血液搅拌均匀后又从嘴巴没有被塞满的空隙里流出。但是无所谓了，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无所谓了，就算是一辈子被这么折磨都无所谓了，她那短短一生中唯一的希望已经湮灭，除此之外也再无别的痛苦可言。
“咚咚咚。”三声规整的敲门声响起。那个叫亮哥的混混停下了腰，有些不耐烦的提起了裤子，朝着门走去，边走还边喊：“你小子要再晚来半分钟老子可就赶不上了！”
“等下，阿康会这样敲门吗？”另一个混混有点警觉，“别是那帮警卫找上门了吧。”
“慌啥啊慌，那帮瞎子能找上这儿？没来过的人找个十年都不一定能找到。”
门被打开之后，个中光景被尽数暴露在魏晶面前，一瞬间他失了神，撇开开那满身的伤痕，巧巧眼里原本无论怎样挣扎都要求生的那股劲头消失了，那原本在他看来足以让她整个人都为之升格的东西，不知怎的竟被这三个混混破坏殆尽。
然后叫亮哥的混混直接糊上了门，回头朝着另一个混混大喊道：“抄家伙！”
但这对挽回他的性命于事无补，那扇门的两个门轴被一齐撕裂，沉重的铁门在被一脚踹开后余力未销，将他拍倒在地后与金属地板一起碾碎了他的脑瓜子。
踏上门板的宽大脚板，仿佛要比等大的铅块还要沉重，轻轻一碾，污血便由门板而出四下流淌。
这些人弄坏了他珍视的东西，哪怕是其中最不值得一提的，也必须好好偿还。
剩下一个混混见此慌乱地开了枪，和警卫们手里三米以外听个响的电弧枪不同，那是一件比魏晶的，不，甚至有可能比这座岛上一半人的寿命还要长的武器，想必那是自蓬莱建成起就藏在在这下水道的某处，而后被这群混混给找了出来吧。
炽燃的空气裹挟着铜色弹头，顺着磨损严重的枪膛朝魏晶呼啸而来。这种保养条件的枪能够顺利击发而不卡壳已然堪称奇迹，但一个从未经过射击训练的人即便有奇迹的护佑，用手枪也难以击中五米外的目标，因此，这一枪他瞄准的是魏晶的脚，之后还连开了两枪。
即便在魏晶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下，那几颗子弹给他的时间也寥寥无几，所幸前两颗分别射向了地板与衣角，唯独第三颗却像是被幸运女神亲吻过一般直射向他的胸口。
“这个速度……”魏晶在自己虚拟的记忆里曾经历过这样一场战斗，在排查建筑时，有人朝着他发射了一枚火箭，其距离之近让发射者与机体都无法躲开。那时候，这段记忆的原主人没有选择跑开，因为那根本来不及，他抬起了手，以机体的一只手臂为代价躲开了与死神的邂逅。
不过魏晶并不打算牺牲掉自己的一只手，因为他觉得他能做到更好。
三米，魏晶俯下身子，视线逐渐与弹道重叠，现在他又多了一个必须躲开这枚子弹的理由了，那枚子弹旋转着钻开了前方的空气，也能旋转着钻开他的头骨。
两米，魏晶向前伸出了手，尽管他已竭尽所能，但是手的动作在他自己看来依然放慢了无数倍，至少是与子弹相比。他提前岔开了手指，估算着子弹与自己的速度。
一米，他的心脏狂跳不已，就连每一滴血液涌进他的脑血管的感觉都没有被他放过，终于，就像过去了二十年之久，他把手移到了正确的地方，对，在那子弹从他指缝中穿过之前。
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了，这时间可能不过几毫秒，也可能会没有尽头。等待，等待，他的双指猛然收紧，他感觉不到子弹在指缝间疯狂旋转带来的痛楚，但通过指骨传来的摩擦震颤却逃不过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