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四天,阳光是否总在风雨后?(1 / 2)
上帝说:“天上要有光体来分昼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第四日。”
——《圣经》
第四天
谁能想到,一夜的时光,就换了天地?
我沉重地走进了公司门,那平日很有素养的保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颊,冷酷地平视着前方,仿佛我是陌生人一般。
那些平常远远见了我,忙凑上来点头哈腰的下属,此刻远远看到我后,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向着反方向走开。
一切显得匆匆忙忙,那些逃离的急切中,看不出是冷漠,还是凄然。
突然从那个位置上决定离开,这种周围反射出的强烈反差感,真的让人十分不舒服,但即便如此,这些人的反应也太过奇怪了。
一个人呢!可以拥有一切,也可以站在某个位置上颐指气使,但离开了那个位置,总能看到平日那些围在你身边的人,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当然,你怨不得别人,这个世界本来就很现实,谁会有时间和你虚情假意地假客套。
在走廊里,我遇到了谢雨婷,脚下艰涩地顿住了,呆在了当场。她那双水肿的眼圈,让我遐想到她昨天晚上地痛哭,甚至可以猜测,他晚上根本没有睡好。
彼此无言,但有很多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能相遇对视着,默默走开。
“张总回来了?”王雷的声音响起,凑巧化解了我的尴尬。
王雷一米七五的身高,国字脸,比我小三岁,看起来确比我成熟;他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大将,从能力方面来论,确实可以独当一面。
今天他格外不一样,平日里舍不得穿那件名牌西装,今天居然熨帖的十分平整,而且他换了一条领带;那自来卷的头发,此刻也打理的十分妥帖;那张串脸胡脸颊上,挂着从心底发出微笑,即便是额头,也放着油光。
他平日里看到我,也是这般热情地打招呼,但是没有像今天这样随意,甚至双目中透着一股挑衅得自信。
他看到谢雨婷后,失神了片刻,脸颊上顿时换了颜色,但随即而逝。“谢雨婷,你去帮我把办公室整理下。”他故意吩咐道。这是平日里,他想想都不敢这样放肆的,不知为什么,今天当着我的面,竟然指使起谢雨婷来。
谢雨婷顿了顿,没有反抗,深切地看了我一眼,那张俏脸上满是说不出的同情。她慢慢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可是此刻望去,那办公室的门牌已经换了:总经理王雷。
这才一天的时间!我从没有想过,在自己离开公司的一天时间内,部门的执行力也提高了很多。
“哦,忘了告诉张总,是史董让我接替你的位置的。”王雷整理了下衣服,拽了拽领带,“其实,我真的不愿意坐这个位置,众矢之的吗!但是没有办法,老板任命,你不听也得听呀。”从他的表情中,我可有看出,他有着志得意满的狂妄。
我伸手拍着他的肩头道,“你有能力坐好这个位置的。”
“你走的话,大家都挺可惜的。”王雷皮笑肉不笑地道,“对了,史董说你不用见他了,还有,你的东西我让人帮你整理好了,在茶水间里。”
“那我要谢谢你了!”我笑着向茶水间走去,轻轻推开茶水间,看清楚后,脑袋一阵嗡鸣,那茶水吧台上,放满了我的资料,顿时一股火气往上冲。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头上,我转身望去,王雷一脸笑意地看着我,慢慢看清茶水间的情况后,先是一阵掩饰不住的大喜,然后向着外面吼道,“谁把我们张总的物品弄成这样了?你们就是太放肆了,都是平日被惯出来的臭毛病。”他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伸手帮我收拾,可是脚下一个趔趄,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的,顿时将吧台上的资料全部弄到了地上。
王雷愕然顿了顿,显得十分不好意思看向了我,匆忙蹲下来帮我捡起来,却被我阻止住。
我扶起他,凝视上下打量着他。他不明所以,带着自以为很谦和的微笑。
端详良久,我这才发现,自己以前并没有看出来,眼前这貌似忠厚的人,实际眼中藏着一股噬人的戾气。以前并没有留意,这是我的失误。
我伸手帮他拂了下衣领,然后拍了拍他肩头上掉落的头皮屑,微笑地看着他。
他似乎很不习惯,解释道,“张总,其实我知道,我能力还不够,但,这都是史董的意思,他说你先后败给了司徒京香,早有换掉你的意思。其实我知道,我不是这块料。”他慢慢凑近了我,“你不和史董大吵大闹的话,或许史董也不会这么匆忙让你离开。”他显得忧心忡忡,甚至让我有些小感动。
“衣服不错。”我笑了笑,颔首点了点头,看了下吧台上的东西,拿起我和刘素雅的合影,在手中摩擦了下,至于别的资料,只是看了一眼,笑着道,“这些没用了,如果你喜欢,可以留着,要是不喜欢,麻烦你扔进垃圾桶。”
王雷诧异地望着我。我拍了拍他的臂膀,大步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硕大的办公室内,这个从我实习开始,奋斗了将近十年的地方,如今就要离开了,心中还是有些若隐若无的不舍。我并没有把自己的挫败放在心上,或许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办公室为数一半的人,都是我曾经特别依仗的帮手,然而此刻,他们都看着自己的电脑,手中的键盘敲击的啪啪响,并没有人在乎我这个即将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有一丝不舍,但是无比坚定!谁知道推开这扇门后,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再次回眸看一眼曾经的办公室。那里曾经是自己的作战室,掌握了整个麒麟国际的走向,就在三天以前,自己还和这里所有的同事们策划着,怎样拿下此次竞标,那时的自己,对这个目标,无比坚定。
可是讽刺的是,才短短三天,竟然被生生的现实所挫败,即便是目标,甚至眼前的伙伴,甚至是那可恶的司徒京香,此刻交织错乱,如一团凌乱的线头,变得无比芜杂起来。
“都在干什么?给我好好工作。”王雷志得意满的向着办公室的同事咆哮着,那横眉冷对的样子,完全忘记了自己失意。
其实人生就是这样,你奋斗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此刻吗?只是轻重只有自己心底分得清出而已!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张总以前对大家可都是不错的,如今要走了,难道大家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吗?”谢雨婷义愤填膺,出现在办公室前,她究竟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帮我在打抱不平?可是所有人,碍于王雷的威势,都没有敢看我一眼,毕竟他们以后要看王雷的脸色工作,没有人敢拂逆他的虎威。
我突然觉得谢雨婷很特别,失神地望着她,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勇敢,而且是为了我这个即将离开的人,甚至,我们昨晚有了不愉快的接触,但是我知道,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谢雨婷,你,你给我回到座位上去。”王雷满脸的怒意,可是却忍着没有发出来,这到让我有些惊奇。
“刘辉,你忘了吗?当初你业务不过硬的时候,是谁帮着你不断弥补不足的?又是谁在老板面前极力保全你的?你当时聚餐时,当着所有人的面前,你又是怎么说的?你难道都忘了吗?”
刘辉扶了扶眼睛,似乎在犹豫,慢慢看向了我,抿了抿嘴唇,终于站了起来道,“张总,我……”他看了一眼王雷,顿时吞咽下了所有的话,良久,他还是鼓起勇气道,“我会记着你的恩情……。”
“哼……”王雷使劲清理着嗓音,这是一种提醒。
“王进,你被供应商欺骗,当时史董以为你独吞了公司的钱,要把你送进监狱的时候,当时是谁帮你摆平了这些事情,又是谁向史董极力保证你的为人的?”
“我记得。”王进很亢奋,他站了起来,他慢慢看向我,“张总,你,你一定会更好的。”
我点了点头。王雷向着王进道,“你是不是坐着不舒服,所以才要站起来?那这样,我让人给你换个位置,你觉得怎么样?”
王进喘着粗气,慢慢看到了桌上的全家福,最终低下了头,坐回到了椅子上。
谢雨婷又要张口继续,却被王雷拦住道,“谢雨婷,你是不是不想干了?”这是对他权威的挑衅。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必须立威,但是他从没有想到,会是谢雨婷。
“你叫嚣什么?当初就你最能拍马屁,当着张总的面前,又是表中心,又是献殷勤,如今才当上总经理,就忘了自己属什么的了吗?”谢雨婷轻笑着,突然将手中的资料摔在了地上,“王雷,我还不怕告诉你,张总走了,我也不干了,姑奶奶不伺候了,你不配。”
“谢雨婷,你忘了吗?昨天是谁从派出所把你带回来的吗?”王雷提醒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慢慢看向了我,冷笑道,“你不要表错了忠心,你对别人忠心耿耿,可是你为别人进了派出所,别人压根就没有正眼理你。”他一脸不屑。
“千金难买我乐意,用不着你管。”谢雨婷冷笑道,“王雷,你也别忘了,你私下里对我是什么嘴脸,要不要我当着大伙的面前,数落下,让大家认清楚你的真面目?”
王雷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急促呼吸道,“谢,谢雨婷,你,你被炒了,现在给我滚出麒麟国际。保安,保安,都死哪里去了,给我把她轰出去。”他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脸色颤抖着,变成了酱紫色。
“不用你叫保安,我会走。”她倔强地回到了自己位置,拿起包,转身向着外面走去,留下一抹潇洒的倩影。
所有人都看着谢雨婷消失地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